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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接受這份可憐

  寒夜降臨不過是一瞬之間,可對季平舟來說卻是無窮無盡的等待,他滴水未進,在車裏坐了整整一天,看著日暮驅散陰霾,又看著夕陽掉到山那頭。


  調整了坐姿。


  整個肩膀都陷進了柔軟的座椅中。


  他才閉眼,一道晃眼的白色雙閃繚繞到擋風玻璃上,隨即繞過了前麵的花壇,車便停在那棟樓下。


  沒有雪,但冰封中的低氣溫也足以讓人精神抖擻。


  副駕駛上的人睡得很熟,秦止解開安全帶,傾斜身子湊近了,手掌在禾箏肩膀輕拍兩下,“到了。”


  聲音過渡到她耳邊。


  她睫尖輕顫,很快眼皮也掀開,蒙著水霧,還半夢半醒的。


  “這麽快?”


  “本來也不遠。”


  秦止眼中有笑意。


  禾箏揉酸了眼睛,隨口嘟囔起來,“這個喬兒,到哪兒都掉鏈子,下次饒不了她。”


  “不是你哥哥那裏的事嗎?”


  將衣服拉鏈扣到下巴,禾箏穿著衝鋒衣,衣服上的霜氣都融化成冷意,被烘幹的差不多了,“是啊,說是什麽在家裏抓到個賊,喬兒聽了就趕回去了。”


  “她家有什麽可偷的啊,這麽擔心?”


  秦止說的認真,禾箏聽了卻忍不住笑,笑到眼角擠出淚,那模樣,音容笑貌都能刻在人心尖上,大火燒不去,洪水淹不盡。


  可惜。


  她是在對另一個笑。


  季平舟得承認,他嫉妒的快要瘋。


  十點鍾他們回來,卻在車裏聊了半個鍾頭,秦止給禾箏整理壓在毛衣裏的頭發,給她將袖口的魔術貼粘好,就連下車了,也是秦止給禾箏背的包。


  他們那樣親密,她被這個男人照顧的像個孩子,這不正是她喜歡的嗎?

  分別時也是那般依依不舍,禾箏站在樓下朝車裏的秦止揮手告別,親眼看著他的車開出路口才往樓裏走,可沒走兩步,就被一隻蒼勁手掌桎梏著腕子。


  生拉硬拽中,禾箏呼喊了幾聲求救,可這個時間,又是冬夜,四下一個人都沒有,她呼救無用,掙紮無用,拳打腳踢更是浪費自己的力氣。


  才坐上車,接觸到熟悉的環境,才知曉是季平舟。


  被驚嚇後的餘韻便是山雨欲來的風暴。


  季平舟才坐上車,便被禾箏從側邊扇過一掌,刮著皮肉,應該疼的,可他卻什麽知覺都沒有了,渾身隻被一顆蓬勃的嫉妒心燃燒著。


  “你發什麽瘋?!”禾箏臉頰有凍傷,唇上也有傷口,這一聲朦朧又嘶啞,痛而顫。


  季平舟卻隨著車廂內沉悶的空氣一同沉默。


  “開門,讓我下去,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揉著手腕,那一番拽,弄得骨頭散架的痛,“季平舟

  ,你聾了是不是,我說開門,我要下去!你要發瘋回家裏去,那麽多人圍著你繞,捧著你,你來折騰我幹什麽?!”


  “你說呢?!”


  印象裏季平舟從沒這麽吼過人,捏著方向盤,手腕完全要折斷似的在顫抖,他轉過眸,紅了一圈,暗沉的影光截開了他的麵龐,一半悲戚,一半悲憤。


  被騙,被忘記,他都忍了。


  唯獨看見他們那樣親密的時候。


  他忍不了。


  禾箏被那一聲震懾到,腳趾下意識在鞋裏輕縮了下,肩膀緊貼著門,“你幹什麽?已經很晚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


  她啞然。


  有些憶起了那日和他的約定,“我忘記了……”


  “你根本是在騙我,對嗎?”季平舟脆弱而凜然,這麽等一天,將他所有耐心都消化了,“就像你騙為方陸北墮胎的女孩兒一樣,先騙,然後就不管死活了,對嗎?”


  禾箏說不出話。


  他卻有許多話要說,“我在你心裏就跟那樣的人是同等的?”


  當初站在方家門外,看著那個姑娘又哭又鬧,甚至要跪下來求方陸北,最後卻被方禾箏的兩句話哄好,他覺得可笑,也替人悲哀,可時至今日,他又何嚐不是被她誘哄的受害者之一。


  禾箏沉寂了繁複的情緒,瞳孔微澀,“你是不是在這裏等了一天?”


  不承認她也知道。


  微歎了口氣。


  “季平舟,你沒吃飯吧?”


  “我們去吃點東西。”


  她退步了,季平舟卻輕笑,“你可憐我?”


  “是,”禾箏不避諱地對上他病態的臉,“我可憐你,你要不是接受這份可憐,現在就可以開車門讓我下去。”


  車門沒開。


  季平舟卻將車打著火,這片的寂靜被破壞,他將車穩穩開出狹窄的小路,也是在往一條退無可退的路上走。


  他還是輸給了方禾箏的狠心。


  連她遞過來的羞辱,他也接了。


  車在往不知名的地界開,禾箏難免有了觸動,“我手機今天關機了。”


  這解釋的生硬程度像另一個巴掌在抽季平舟的臉,可也是她遞過來的台階,給彼此的台階,他專心開車時話不多,“現在充電,跟阿姨說一聲,晚上不回去。”


  “不回去去哪兒?”


  她茫然憤慨,又擔憂,這張臉啊,無數次讓他心軟。


  “你今天失約了,那就現在補上。”


  在禾箏眼裏他成了瘋子,“我隻答應你去吃飯。”


  “那是你要吃的。”


  “季平舟!”


  “充電吧。”


  開機看看,他跟她說了多少好話,打了多少電話,她又辜負了他多少心


  意。


  -


  一夜無雪,路好走了很多,但免不了有霧,一團團,密布在空氣中。


  夜深了方陸北才從派出所出來,喬兒是從農家園趕回來的,為此還放了秦止跟禾箏的鴿子,解釋完又要錄口供,一套繁瑣的流程走下來,他們都筋疲力盡。


  站在派出所門外,幾道薄弱陳舊的光落在石階山。


  方陸北握著喬兒的手,沒走兩步,後麵的男人跟上來,低啞叫了聲,“喬兒。”


  他們止步回頭去看。


  神色各異。


  那男人眸光落在喬兒臉上,又看向他們緊握的手,頭發亂著,一臉街頭混混的模樣演都不用演,“因為這事浪費我一天時間,要點補償不過分吧?”


  喬兒眸沉著。


  是少有的厭棄,“手機上說。”


  她拽著方陸北要走,這場烏龍鬧的太大了,不能再繼續下去。


  隻因這人鬼鬼祟祟,方陸北便抓了他報警,一通盤問才知道他和喬兒認識,這才去問了她,本就是應一聲的事,她卻跑了回來。


  正要下台階,男人卻橫過手擋住路。


  “手機上說多不方便,到時候你又賴賬我找誰說理去?”


  喬兒急的眼睛泛紅,“不會賴賬的!”


  “誰信啊?誰不知道你最愛賴賬?”


  總覺得他們話裏有話,方陸北來時才睡醒,到現在還暈乎乎的,左右看一眼,直接將喬兒護到了身後,“有什麽事,跟我說。”


  “呦。”男人興味一笑,“還派代表了?”


  喬兒手指收縮著,那份恐慌處處流露,厭惡也是,她半攏著方陸北的手臂,“我們走,不用理他。”


  才轉身,他又走過來,這下則是以看笑話的眼神審視著方陸北。


  “怎麽,這是你新釣的凱子,小白臉?”


  不知是哪個詞重傷了喬兒,她倏然青了臉色,猛然揚過一巴掌,落到那人臉上,下頜線微顫著,“給我滾——”


  男人像是被打習慣了,摸摸臉,用舌尖抵著後槽牙的血腥氣。


  思緒還未回神。


  喬兒已經拉著方陸北上了車。


  車開得很穩,均速行駛,離開了那裏,車廂內靜而焦灼,方陸北一直沒多問,偏是這樣,讓喬兒更是不安,斟酌好言辭,她戰戰兢兢地問:“你沒生氣吧?”


  詢問時她都是低著頭。


  腦袋卻被揉了揉,方陸北豁然寬容,“生什麽氣?應該是你生我的氣,讓你跑回來一趟,都沒好好玩。”


  “那個人……”


  “挺有意思的。”他真心評價,“我還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是小白臉。”


  一邊扶著方向盤一邊動了手腕,方陸北包裹住喬兒冰涼的手,柔情似水,“那以後是不是要你養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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