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奉子成婚

  洗手間窄窄的一條,連燈都沒有開,泛著冬日消解不去的潮濕陰冷,瓷磚地板的溫度都要下降好多。


  喬兒就跪在馬桶前,一下接一下地幹嘔著。


  她不是今天才開始惡心孕吐的。


  已經有一陣子了。


  可那時候還在家裏,這些症狀根本沒放在心上,不然也不會拖兩個月。


  禾箏看著黑暗裏她脆弱單薄的身子,已經在心裏將方陸北在罵的狗血淋頭,這個時期,應該是女人最受寵愛的日子,喬兒卻選擇了最苦的一條路。


  她隨著喬兒的身體弧度半蹲下,手掌輕柔地撫在她的背上,軟聲勸慰,“要不告訴他吧?”


  胃部和喉嚨都被細細密密的灼熱腐蝕著,喬兒難耐地收回濁氣。


  禾箏扶著她她才能勉強站起來。


  水龍頭裏的水還沒有循環成溫熱的,便被喬兒一股股撲到口腔裏,衝散了渾濁,帶來了寒涼,“……他剛才問我了。”


  “你沒告訴他?”


  如果說了。


  方陸北就不會是那個反應了。


  喬兒扶著洗手台搖頭,艱澀的聲音遊離在黑暗中,“你沒看到,我說我沒懷孕的時候,他那個樣子……”


  就算有希望。


  那一刻也被幹幹淨淨的抹殺了。


  -


  送喬兒上樓休息。


  禾箏默聲將餐廳的東西收拾了,回到客廳時季平舟已經收起了電腦,不再逼她熬夜學習。


  他握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


  絨絨的暖光灑落在禾箏麵龐上,映亮了皮膚上淡細的絨毛,在這樣的氣氛下,她的臉頰看上去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季平舟拖著她的後腦向自己靠近,隻簡單在額頭留了一枚吻,沒有征兆,開了口就問:“這下我知道了,懷孕的是她。”


  禾箏四肢微僵,心口裝滿了酸楚。


  這份酸澀大部分來源於季平舟都能看得出事情是怎麽樣的,方陸北卻看不清。


  “你不會告訴方陸北吧?”


  他的手掌貼著禾箏的後頸,將溫暖傳遞給她,她剛從潮濕的地方走出來,衣服上都覆蓋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冷感,“我不能保證,要是下次見到他,我可能會告訴他。”


  這是實話。


  可禾箏最聽不得他這樣的實話,“你不能說。”


  “為什麽?”季平舟散盡了眼底的困頓,“難道說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當然不是!”


  女人最忍受不了被懷疑忠貞。


  這是季平舟這樣說,若是方陸北敢這樣問,禾箏敢肯定自己會衝他動手,“喬兒不想說,誰都不能逼她,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那你哥哥呢?”


  “他不想要孩子。”


  “你們還沒有問過他,就


  這樣貿然地替他下定論,對他不公平。”


  不管何時。


  禾箏始終覺得男人本性都是差不多的,季平舟會為方陸北說話並不奇怪,他們身上都有種自負的責任感,可這並不是喬兒想要的。


  “你別替他說話了,喬兒已經決定了。”


  季平舟低下頭,將臉埋進禾箏的頸窩,嗅著她的氣味,不再對她言傳身教,反而挨著她的脖子輕輕地往唇上吻去,可這份吻裏卻有一絲悲痛在,因為知道了懷孕的不是她,也想到了曾經的自己,若不是那一句酒後的醉話,或許他們早就有了孩子。


  他不想讓方陸北走自己的老路。


  可又會想,方陸北是真的沒有那麽愛喬兒。


  起碼現在沒有。


  -


  秘密不好守,尤其是在麵對不知情的當事人,連眼神都必須要避諱交流,季平舟不能完全避開和方陸北見麵,尤其是在春節後這幾天。


  他們這些同輩的都要挨家挨戶去跟長輩拜年。


  偶爾一兩次撞在一起並不奇怪。


  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季平舟隻能低著頭,假裝風平浪靜地避開方陸北的眼睛。


  不知他們聊了什麽,坐在中間老者笑起來,笑聲渾厚,話沒征兆地往季平舟身上引了下,“舟舟結婚也有四年了吧?說起來你們還算是一家子呢,你還不抓緊?”


  方陸北生性隨和,最會哄長輩開心。


  他丟了顆花生米到嘴裏,瞥了眼季平舟,發覺他這會兒格外沉默。


  “說是一家人,您看我跟他,可一點都不像。”


  這是調侃,季平舟也沒回應,隻是動動眼瞼,始終一言不發。


  白發蒼蒼的老者跟著笑,也替季平舟應了回去,“舟舟是沉穩性子,他要是跟你一樣怎麽得了?”


  “於爺爺,那您的意思是我沒他好了?我可不答應。”


  他們聊天的時間季平舟默默細數了日子。


  算下來。


  今天距離他知道懷孕的是喬兒已經過了好幾天,禾箏也一直沒說那裏是什麽情況,因為心中沒底,他便更不想麵對方陸北。


  坐著坐著季平舟便出了神。


  方陸北忽然用膝蓋撞了撞他的腿,他才回了點神,卻是茫然又困惑的。


  “於爺爺問你什麽時候要孩子?”還是方陸北貼過來提醒了句,說完又問:“你今天怎麽回事,心不在焉的?”


  在老者期盼的眸光下。


  季平舟索性讓自己懸著的心先放一放,“就快了,明年吧。”


  “那可得抓緊了。”


  “是。”


  關於孩子的事在他們身上沒什麽可聊的,畢竟在別人眼裏結了婚的隻有季平舟一個,問問他便作罷了,可他卻冷不丁地把問題丟給

  方陸北,“但禾箏總說應該哥哥先要孩子才對,我也覺得應該是你先我們一步。”


  這話莫名又古怪。


  可在季平舟而言,已經提醒的足夠明顯了。


  方陸北再聽不出來什麽。


  他也無計可施了。


  方陸北嘴裏嚼著一顆脆脆的花生,鹹香順著舌尖滑下,他一向油嘴滑舌,現在卻被季平舟給堵住了嘴,又像是被這顆花生塞住了喉嚨。


  “怎麽了?”季平舟話多了些,也是迫切。


  “什麽怎麽了,我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孩子?”


  “先有孩子再奉子成婚也不是不行。”


  氣氛怪了下,方陸北抓了把瓜子塞進季平舟手裏,不耐煩地輕嗤,“你還是別說話了,一開口就不能說點讓人開心的?”


  老者扶著拐杖微笑,眼睛被褶皺掩蓋,“舟舟說的也沒錯,這個事算不準。我那個孫子,不就是先有孩子再結婚的嗎?這不剛陪著去產檢,還沒回。”


  “爺爺——您別跟著他起哄。”


  季平舟那麽一說,方陸北一句也沒放在心上。


  隻當是他的打趣。


  於爺爺說完沒多久,家裏去產檢的孫媳婦便從醫院平安到了家。


  將人送上樓。


  跟他們常一塊玩的發小才下來,臉色有點看不透的興味意思,卻礙於有長輩在,有口難開,看出自己孫子的別扭,於爺爺便找了個理由上了樓,留下他們三個在一塊。


  一秒鍾都等不及,方陸北便被發小推了一把,口吻是帶著玩笑在的,“看不出來北哥,要不是今天在醫院撞見喬兒,我們哥兒幾個還都以為你收心了。”


  這一字一句敲擊在季平舟的耳膜上。


  他側眸看了眼方陸北。


  深知事情瞞不住了。


  可這個傻子還樂嗬嗬的,“少來,能讓我收心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他完全忽略了重點。


  發小卻又補了一句“不過人也挺可憐的,大過年的,就得去流產,多不吉利啊,不管怎麽說你得補償補償”。


  倏然。


  一把爪子混合著花生嘩啦啦的落地。


  有一顆滾了一周,碰到季平舟的鞋尖。


  一圈的空氣都混雜了香甜和鹹香,那味道混合起來並不好聞,不然方陸北也不會突然站起來,將那些四散在地上的東西一腳踩碎,眸光罕見的有些破碎慌張感,聲音幾乎是壓著吼出來的,“什麽鬼話,她好著呢,敢亂說怕不怕我撕了你的嘴?”


  季平舟將腳邊的花生撿起來,沉靜交代了,“他說的是真的,你現在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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