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挺喜歡誤會人的
第二天一早就要回燕京。
離開兩天,那邊便停工了這兩天,禾箏不願因為自己耽誤進度,昨晚回來的晚,快淩晨才休息,可最早醒來的還是季平舟,她換了衣服跑過去,便看見季平舟正將一份份分裝好的藥品往她的箱子裏擱。
她來時沒有帶箱子。
這還是季平舟準備的,一些她念叨著要吃的也都帶上了,沒有衣物,隻是這些瑣碎,都能裝滿箱內。
檢查好一切,季平舟將箱蓋合上。
才轉身,禾箏便睡眼惺忪地撲到他懷裏,她最識抬舉的時候大約就是這一段,季平舟但凡顯露一點對她的好,她也會乖乖將身上的刺收起來,柔軟的像是他家養的貓兒,每天窩在家門口等他回來,然後衝到他腳踝旁搖尾巴蹭腦袋。
但這些。
——都建立在他對她好的時候。
季平舟習慣掩下心事,他話也不多,隻是揉動她的腦袋推她去洗臉,“我叫了裴簡來送你回去,你一個人開車不好。”
“早知道我應該打車回去的。”
這樣就不會麻煩他,也不用單獨跟裴簡待在一起那麽久。
至今她大概還是沒能真的原諒季平舟這個說親不親的小表弟,尤其是在昨天看完表演後,那種怨是再過了十幾年恐怕也不會削減的。
季平舟大概也能猜到她的心思,拿起了毛巾順手給她擦臉,柔軟的物體堵住她半縷呼吸,從臉頰過了遍,很快帶走潮濕,睫羽卻濕成了一束束的,眼神清淩淩,映著澄澈光線。
就連看季平舟的臉也清楚了不少。
“我叫他來的時候還問了,他說——方小姐要是還怪他的話,他就給你跪下磕三個響頭,叫你兩聲姑奶奶,看你能不能原諒他。”
禾箏劃出一抹冷笑,“他能說這樣的話?”
“怎麽不能。”
在模仿人這塊,她可謂是繪聲繪色,“要是裴簡,肯定是結結巴巴,得斟酌半年才能憋出一句,舟哥,要不你找別人吧,我……我跟方小姐畢竟有過節,我倒是沒關係,就是她……”
要不說她能在季家生活下去。
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是假的,雖說季言湘常給她使絆子,也就小南樓的人除外,整個商園的傭人大都是向著她的,也都知道她的好。
她的模仿真誠又可惡,季平舟隻掛著寡淡的笑,“說起來,你好像比我還了解裴簡呢。”
綁好了頭發,禾箏忽然一梗,不再接話。
她知道,再接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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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簡到的時間不算晚。
幫忙接過了季平舟拿來的箱子放進後備箱。
為了避開他們告別的時間。
一個行李箱在他手底下左轉右轉,
轉了好幾圈,好似後備箱太狹窄,已經擠不下其他東西,總算等到季平舟將禾箏送進車裏,他才將箱子隨手放好也是鬆了口氣,狀似輕鬆地走過去。
季平舟神態恢複了疏離狀,語氣含著交代,“路上慢些。”
對於季平舟給的差事。
裴簡一點都不敢懈怠,更何況是跟禾箏處在同一密閉空間,沒有別人,他如坐針氈,沒一會兒手心便有了濕意,眼睛卻不敢亂動,生怕一不小心跟禾箏對視上,尷尬會彌漫開來。
上次他們單獨在一起。
恐怕還是一起去接季平舟的時候。
人人都有秘密,人跟人之間也有秘密,說起來禾箏跟裴簡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但仔細算起來,竟然也是有秘密的。
裴簡沒想到先開口打破這片靜謐的會是禾箏自己,她端坐在後座,落到後視鏡裏的那雙眼睛平靜安然,拖到眼尾的有一塊纖細的黑色線條,那東西是能給眼睛增添神采的,可不知為何,掛在她的臉上,卻好像是在掩蓋什麽。
車是她自己開過來的那輛,性能自然都不如季家的。
裴簡這麽多年的車齡對什麽車都能開的順手。
這次坐在這裏,卻頻頻有些慌神。
這份慌亂的來源大多是因為季平舟跟禾箏分開時的擁抱和不舍貪戀。
季平舟若是寵愛一個人。
那必然是掏心掏肺。
若是現在禾箏舊賬重翻,要趕裴簡走,他也未必不會答應。
可她這次卻做了寬容的大善人,言語淡的像霧,抓不到,“裴簡,聽季平舟說你跟季舒在一起了?”
他慌的方向盤險些打歪。
“沒有的事。”
“哦。”
本就是隨口一問。
她可不想他因為緊張,而再出車禍。
這麽一句,也能化解他的隔閡,吞咽了番嗓子,裴簡跟著開口解釋,“是舟哥誤會了。”
“他是挺喜歡誤會人的。”禾箏這樣豁達散漫,倒顯得是他狹隘。
車身平穩,漸入佳境,昨夜有雪,雖然沒形成積雪,但仍然濕滑,開車需要太過小心,裴簡的技術可以相信,季平舟這才麻煩了他,但也不是不無道理。
若是禾箏來。
開沒多久便要去休息。
天黑也未必到得了。
小半程他們都無話,快下高速時天色已經暗下來,禾箏眼中是疲憊的黯然,左右兩側溟濛的光線柔柔往額頭映照而來,中途她接了季平舟的電話,草草交代了兩句便掛斷,話裏話外都泛著懶散。
裴簡很快忘了教訓,電話結束沒多久便提起了他們的秘密。
“方小姐,你跟舟哥提起過當年火災的事嗎?”
一路都是閑聊。
這
才是他真正想問的,禾箏微抬眼,那份一直未消融的困意也隨之離開身體,聲音空泛了不少,“沒有,我平白無故地提那個做什麽?”
“你最好找時間跟他提一下。”
這是建議。
可她沒聽進心裏,“過去那麽久的事情,不想再提。”
“可是舟哥不知道那個時候救的人是你,你們現在這樣好,還是不要有事瞞著不說,拖到以後。”
善意來的不是時候就不算是善意了。
左右光線變得更冷,裴簡興許是敞開了懷在講,禾箏的麵色卻不知何時已經沉了下去,卻又不好挑明說太多,便不冷不熱問了句,“這樣好?為什麽我不覺得這樣好?”
裴簡一時啞然,“你來看他,我以為……”
“我不是來看他的。”
在凋零的楓樹邊,他們還上演那樣一出難舍難分的動情場麵,現在禾箏卻一句話撇清了所有關係,她的麵龐一如從商園離開是那樣自私冷漠,言語卻還殘留著最後的善良。
悠悠訴說著,“那件事說了對我沒有什麽好處,如果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說,季平舟知道了應該也不會開心,你這樣慫恿我去開這個口,真的是為我們好嗎?”
裴簡最後一絲底氣被打碎,氣息變得很弱,“是我多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