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被拋棄的是他
這一年對許多人來說都算得上深刻。
夏天遠走時禾箏也沒回來,距離她出國已經有半年時間,初始,眾人口中津津樂道著季平舟追著前妻去機場,準備跟著一起走,卻被人給拒絕不說,還趕了回來。
這事不知是從誰哪裏流傳出去。
風越吹越大。
旁觀者倒是愛湊熱鬧,可局中人卻始終風輕雲淡,也沒覺得丟人。
無論結局如何。
他隻要追出去了,就不會後悔。
雖然沒能逃過分開,可季平舟仍然沒搬回商園,獨自住在和風苑,有著令旁人看不懂的執著。
秋天降落,院子裏的樹葉每天都會掉落幾片,隨著風,漫無目的的飄向遠方,季舒每次來,都覺得荒涼,陳姐也來過幾次,勸過要季平舟回去住,可他卻總是一笑了之,從沒放在心上,好像在等什麽,至於能不能等到,他自己也不知道。
門都沒敲。
季舒便輸入密碼走了進去,手指被幾箱東西壓出了紅印,一腳踏進溫暖的室內,再撐不住,累到將那幾箱東西猛摔到地上,震得燈光都在眼下晃了晃,天兒已經涼了,她背後卻浸上汗意。
聽見樓下的聲音。
季平舟才氣定神閑地下來。
一年四季。
春夏秋冬。
禾箏離開後,無論什麽季節,什麽節日,他眼底的寡淡就不曾變過,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別人問起那天在機場的情況,他也是隻字未言,目光閃爍,有人能從他的笑容裏讀懂欲言又止,也有人看到的,是難以啟齒。
畢竟被拋棄的是他。
沒必要一直揪著不放,揭他的傷疤。
他雪白的衣領落著半絲褶皺,微暖的燈光映在那道折痕上,季舒好似看到了刻在他發膚的傷疤,嗓子眼一下就堵住了,在季平舟將那些箱子小心翼翼搬起來,放在玄關櫃上,又謹慎的查看裏麵的物品是否有破損時,徹底替他覺得心痛,不公。
“哥,你老是讓我去買這些東西,排隊能排幾個小時,折騰我就算了,你寄過去,禾箏姐能吃嗎?”
她的話聽起來像牢騷。
但句句肺腑之言。
和方陸北、鄭琅相似,這些勸他放手的話,他聽膩了,季舒雖然含蓄些許,但也聽的明白。
季平舟袖口平整的挽過了手腕,中指邊沿有被壓褶的痕跡,像是握筆了很久,禾箏不在,他的工作變得更為冷清寂寞,常常在書房一坐就是一天,簡直比研究院那些花白胡子的教授還老古董,隻有季舒每次來送東西,他才稍有波動。
一件件檢查了那些國內食物,有些是新鮮的,有些是罐頭和速食品,但都是符合中國人口味的。
他檢查的仔細。
讓季舒覺得除了禾箏,別的人在他眼裏恐怕就是一抹空氣,她翻著白眼,輕輕側倚著牆麵,言語酸澀,“那邊有方家叔叔,再不濟還有華人餐廳,禾箏姐少不了你這一口吃的,你別折騰了行不行大哥?”
“你送就行了。”
什麽勸阻。
寬慰。
從來都是從他左耳進,右耳出的下場。
季平舟拿出抽屜裏的膠帶,強迫症似的拿了新的紙箱組裝,又將那些東西一件件裝進新紙箱裏,按大小排列好,裝得格外整齊,又不知疲倦地撕開膠帶,尖銳急促的聲音劃開秋夜的口子,卻封住了他心意,這些,都將穿過山川湖泊,漂洋過海遞到禾箏手上。
這樣。
已經好幾個月了。
在季舒眼裏,她這個哥哥實在是有些魔怔了。
“我之前買的禾箏姐吃了嗎?她說什麽了嗎?”
她得確定這些東西有沒有真的送到禾箏手上。
不然季平舟做這些。
不是瘋了是什麽。
“你自己不會打電話問她?”季平舟對他們都薄情寡義,翻臉不認人的功夫修煉的厲害,常讓人哭笑不得,“我得去送了,你自己打車回去。”
季舒想笑,“用不著,裴簡送我來的。”
“他得跟我一起走。”
由不得季舒反駁。
季平舟搬起箱子,外衣掛在臂彎上,被壓出褶皺也不在乎,隻是想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東西送到禾箏手上。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不管不顧了,季舒雖然習慣了,但總歸還是想勸他回歸正常生活,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禾箏還會不會回來。
如果她不再回來。
他做這些。
都是徒勞無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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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東西裝進後備箱。
上車時季平舟特別提了一句,平鋪直敘,沒有任何斟酌。
“舅公那邊有批商貨要空運出去,你幫我把那些給他,讓他順便帶過去,還是原來的地址。”
車燈停止了閃爍。
變成靜止的明亮,光源擴散在擋風玻璃上,上麵映著季平舟半張麵頰,他垂著臉,將外衣穿上了,慣性的撫平了領口,又整理袖口,這些舉動,都不得不讓裴簡覺得難過,曾經,都是禾箏替他打理好一切,從沒讓他為生活瑣事苦惱。
可現在。
禾箏走了。
季平舟太惦記她。
惦記到什麽程度呢?
總怕那裏的西餐她吃不慣,每半個月就要趁家裏舅公的專機給她帶一大堆中國食物,什麽特色,就送什麽,卻苦了季舒,要她去排隊。
可除了這個,他們也找不到季平舟跟方禾箏的另一條紐帶了。
他們之間脆弱到。
隨時
隨地都會失去牽連。
在這事上,裴簡是最平淡,最不愛摻和的,也從沒勸過季平舟什麽,“好,還是原來的規矩,我記得。”
季平舟未言。
他才思慮著問:“那我先把您送過去,然後再去送東西?”
季平舟沒多想,“把我送到路口就好,方陸北順路接我過去。”
對他來說。
赴約。
還沒有這一箱東西裝上專機重要。
裴簡無言以對,隻能默默做事,這個時間點路口正是車多人多的時候,小堵了一陣就到了季平舟說的地方,霓虹伴著大廈落成的光影交織在斑馬線上,譜出晝夜交替後,黑夜的絢爛美夢,季平舟下車,站在紅燈之下,風塵仆仆,眉眼涼薄。
周圍人聲鼎沸,他獨身一人,也不覺得淒涼。
方陸北的車沒幾分鍾便趕了過來,他最近提了新車,接近天價,每一踩一次油門,都散發著金錢的消融味道。
隻因今年接手的項目都翻了倍,賺了高價,以他在裏麵所占的股份,足夠他接下來半輩子錦衣玉食都不成問題,他跟著鄭琅,兩人連身價都是一塊翻倍的,他隻是買了新車,又在幾座城市分別購置了豪宅。
鄭琅就更過分了。
他開發的那塊地皮剛開盤,他自己便留了六套,還是相鄰的幾棟樓,每套房裏都住著不同的女人,什麽職業都有,但也有個共同的身份,他的情人。
這行為,就連方陸北都嗤之以鼻,“我勸他收斂了,他不聽,人家樂的快活,我沒事去人潑冷水幹嘛?”
季平舟默然,不認同,也不否認。
卻用溫淡的嗓音暗示著問了方陸北一句,“喬兒呢,最近不見她跟你在一起?”
見到的。
都是那個莫名冒尖的江珍珠。
好幾個月了。
一直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