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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十年也是等

  裴簡送完給禾箏寄去的東西便要趕過來接季平舟。


  車停在最顯眼的位置。


  秋風瑟瑟,吹動夜間沉寂良久的樹梢,車窗降下一半,風吹進來,很是清爽,無意撥動了車前的小掛件,那是禾箏走後,季平舟掛在這裏的,是她的那顆瑪瑙墜子,在迷離夜色下,墜子有著特別的色彩,微紅又清澈,像是人類縮小的心髒。


  季平舟需要精神寄托。


  而這個小物件,就是他思念的寄托。


  好幾次裴簡都能看到季平舟坐在車裏,對著禾箏留下的物品發呆。


  季平舟去機場那天是裴簡送的護照,他也是唯一的參與者,見到了季平舟離開時的義無反顧,也見到了他回來時的空寂黯然,恍若一盞亮了許久的明燈,悄然被偷走了燈絲,再亮不起來,而後來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


  偷燈絲的人,是禾箏。


  不知他們做了什麽樣的約定。


  眾人都以為季平舟是被拋棄了,可隻有裴簡親眼見到過他給禾箏打電話,蒼白地聊起燕京的天氣,說這裏的街邊都能聞到桂花香,又聊到哪座大廈改了麵貌,問她什麽時候回來看看。


  那樣反複斟酌,局促到坐立難安,仿佛與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樣子,無數次讓裴簡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季平舟。


  車門霍然被打開。


  驀然將裴簡的思緒抽回。


  他轉眸去看,幾乎能百分之百確認,麵前這個是季平舟,清傲孤高,坐進來,眉間有濃烈的鬱氣,看那個程度,仿佛要好幾天才能散去。


  裴簡沒當回事,“怎麽了,琅琅喝醉了又亂說話了?”


  這不是第一次了。


  按理季平舟不該這麽生氣才對。


  “沒什麽,走吧。”


  車身才剛啟動。


  轟的一聲。


  伴隨著口袋裏的手機的震動,一同吵到季平舟,他太陽穴脹痛,摸出手機,點亮屏幕,不出所料,是方陸北的信息,來提醒他不要把江珍珠的事告訴喬兒的。


  他這樣淡漠寡情的性子,從不摻和別人的感情生活。


  可剛才。


  是實在坐不下去了。


  也許是愛屋及烏,因為禾箏的原因,甚至看不得她唯一的好朋友被方陸北蒙在鼓裏,這麽多次了,季平舟第一次回複了信息過去,幹脆果斷,每個字眼都刺撓人,直往方陸北的心尖上戳,“下次我遇見喬兒,會告訴她江珍珠的存在,你好自為之。”


  方陸北回了個問號。


  若單是喬兒,季平舟才不管死活。


  可誰讓她是禾箏的朋友,他就沒辦法坐視不管。


  關了手機,他仰起麵,夜空月朗星稀,這是一年之間最舒服的季節,風也算柔和,拂麵而過,溫度和

  力道都美好,卻隻能從他的皮肉吹過,吹不到心裏,他目光漸漸空洞下去,空洞地看著那顆晶瑩剔透的墜子隨風輕輕晃動,也不知究竟看到了什麽,才那樣入迷。


  裴簡於心不忍,開口陪他解悶。


  “舟哥,下次我幫你推了琅琅的局?省的你每次出來心情都不好。”


  “不關琅琅的事。”鄭琅嘴欠,心寬,人就這樣,沒辦法的事,他真正惱的是方陸北,是恨鐵不成鋼的惱。


  他這樣說,倒叫裴簡納悶,“……不如您找時間休假?出國玩兩天?”


  他想方設法的給季平舟出主意。


  就是想讓他能見禾箏幾麵。


  這個理由站得住腳,畢竟季平舟從任職以來,就沒怎麽休過假,他們那裏並沒有這樣忙碌,更多的是悠閑人,隻有他,拚了命的工作,不給自己留一點喘息的時間,他自己卻渾然不知,“我前陣子才休。”


  “那……”哽了哽,裴簡欲言又止結束,提著膽子追問,“方小姐那裏忙嗎?”


  如果不忙。


  也該回來看看。


  晚風平靜,這絲異常的平靜柔和在季平舟眼底,藏匿了幽微的苦澀,他閉上眼,不止一次的會想起那天在機場,禾箏沁淚的雙瞳,他抵禦不了她的眼淚,也抵禦不了思念,無論怎樣走,這條路都是艱辛的,他選擇後者,這樣,起碼禾箏能輕鬆些。


  “忙。”


  哪怕禾箏不在這裏。


  裴簡也聽出了季平舟對她的縱容,“她還那麽年輕,要忙的事情很多,我總不能強求她一直留在我身邊。可沒關係,她累了,早晚是要回來的,一天是等,十年也是等,我除了等她,好像也沒有別的事情做了。”


  -


  那份東西在第二天晚間送到了禾箏手上。


  家裏的保姆會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模樣卻金發碧眼,每每她笑著叫“方小姐”時,禾箏總覺得違和感。


  抱著那箱東西放到客廳,她一件件拿出來,擺滿了圓型的矮腳茶幾。


  保姆邊擦桌椅邊笑著說:“這位先生跟您一定很相愛吧,每月兩次,從沒落過。”


  不光是季平舟。


  禾箏也格外守護這些在異國他鄉珍貴的國家產物,走出來這麽久,她對本土仍然懷有拋卻不了的依賴,口味也沒變,對著那些西餐牛排難以下口,有時甚至願意吃泡麵度日,季平舟送來的這些,在某些程度上,成了她眷戀的方向。


  而這個時候,也是她一月之間,心情最好的兩天。


  保姆壯著膽子走上去,看似無意的問:“方小姐,賀先生讓我告訴您一聲,這周六務必要去楊醫生那裏了,您的藥也吃完了吧?”


  剛來到這裏,麵對不同膚色的人群,禾

  箏慌張過,失措過,夜夜難寐,可這些日子過去,早已經熟悉了新的生活節奏,也熟悉了和不同語言的人交流,對看病也不再那麽排斥。


  她眼底喜意未退,神韻明媚不少,來時的陰霾和沉鬱現在都看不見了。


  “我覺得我不用去看醫生了。”


  她的狀態雖然有所好轉,可仍然令人擔心,保姆將憂慮寫在臉上,“可您的藥吃完了,總要去拿。”


  禾箏搖頭,像守護珍貴的文物般將附帶了故鄉氣味的東西放回去,珍藏收好。


  “藥也可以不用吃了。”


  “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


  保姆手指簌簌發顫,抿抿唇,原是不想打擊她的,可這種情況,也隻能將真相告訴她,“您昨晚還夢遊了,要不是我發現的早,就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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