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他的命

  幾個小時之前,天空還呈現著暈開的水墨顏色,大約是幾點鍾,已經模糊不清了,悲傷過度的狀況下,方陸北對時間是沒什麽概念的。


  他走出房間乘電梯下樓。


  沒走兩步就看到了季平舟的車,以防被他看見,便退了回去,坐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開了新車,從其他路離開。


  細細想來。


  季平舟的話有那麽幾分道理。


  現在,他隻有傷害自己,喬兒才能施舍或憐憫地看自己幾眼。


  在感情這事上,方陸北沒付出過什麽,他也曾以為,自己能永遠灑脫,永遠自由,好似不被愛束縛,就是最特別的那個。


  可喬兒說放他自由的那刻。


  敢信嗎?

  他竟然像個絕症病發的人,器官脹痛,心髒咚咚敲著胸膛,像有隻無形的手,在掏走他的心肝脾肺腎。


  那感受,與死亡無異。


  天空的陽光即將渲染開時,方陸北找到喬兒的酒店,恰巧在要上去前看到了禾箏進去,她進去不過十幾分鍾就離開了,走得很匆忙。


  他看出來了,那是要去找他算賬的架勢。


  -


  禾箏走了三五分鍾。


  門又被敲響。


  力度不同,喬兒卻並沒有心思注意這些細枝末節,隻當她有其他事要說,這才折返回來。沒有防備地去開了門,她正處在最脆弱的階段,門才開了一半,就避無可避的被方陸北那張臉擊潰心靈。


  手掌震顫的握著把手。


  在方陸北看不到的角度,冷硬了。


  他眼裏有蒼涼的哀愁,可更多的,是將這次會麵當成了戰鬥對抗,有引誘成分存在,所以浮著藏都藏不住的勝負欲。


  喬兒卻連一點機會都沒打算給他,直接關門。


  方陸北將半隻腳伸進去,卡在門框邊緣,讓他們之間留有半絲縫隙,縫隙還未凝固,人便側身推門閃了進去。喬兒被那股力氣衝撞到,狠狠撞擊到玄關的櫃角,腰瞬間像碎裂了一條口子,呼呼的灌著寒風。


  方陸北想伸手去扶,她卻忍著痛也要躲開。


  “你來幹什麽?”


  她想她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


  “喬兒……”方陸北從嗓子眼擠出兩個字,他向來我行我素,想做什麽,也絕不會給別人留一點餘地,喬兒想躲,卻被他準確抓住手腕,直接拖進了懷裏。


  那一瞬間。


  她胃中翻騰。


  方陸北的身體對她來說成了某種開關,但凡觸碰到,開關打開,關於他和別的女人所交纏的畫麵就會湧來,腦袋都會爆炸。


  可方陸北卻還在上演自以為是的深情,他的角度剛好可以吻到喬兒的鬢角,貼著濕軟的發絲,“那些女人跟你是沒法比的,你非要因為

  她們離開我?”


  他說:“我不同意。”


  “在一起得兩個人點頭,憑什麽你說分開就分開?”


  喬兒語氣譏誚,她沒用那樣的語氣說過話,“那你跟你以前那些女人分手的時候,她們同意了嗎?”


  什麽狗屁道理。


  他根本就是隻想圖自己快活,快活完了還要讓所有人都順從他的意願,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我說過了,你想跟別人玩,就不要有牽絆,想怎麽玩就怎麽玩,能痛快死。還找我幹什麽?你非要等到我親眼看到你跟別人躺在一張床上,才滿意嗎?”


  “我沒……”


  好多話忽然變得蒼白。


  窗外一抹陽照的這裏還不算太沉悶,讓方陸北錯覺的以為他還有生機,“是你太忙了……”


  喬兒放棄了。


  “是,我忙,我特別忙,沒辦法像她們一樣圍著你轉,你去找她們吧。”


  “不去了。”方陸北將臉深深埋下去,“再也不去了,真的。”


  “跟我無關了。”


  “別這樣說。”


  明白這樣道歉沒有意義了。


  方陸北隻能拿出最後的殺手鐧,他鬆開喬兒,麵對麵凝視著她,在她渙散的目光下抬起手腕,將那一寸袖口挽起來,露出了新鮮的傷口。


  說是傷口也不準確,因為那隻是一串被透明的保護膜包裹的數字,卻用了某種深入皮層,種植在身體裏的色料,深深刻在其中,醒目而極端。


  那是紅色的,像血一樣。


  因為剛刺上,數字黏連的皮膚已經紅腫,凸顯在眼前。


  “這樣你還不信嗎?”


  他這樣的人,怎麽能把另一個女人的信息留在身上,這恐怕會影響他以後跟別的女人糾纏吧?

  不知為何,喬兒沒有感動,一閃即逝的畫麵竟然是以後她離開,方陸北懷抱其他女人,她問他手上的數字是什麽意思?

  他一笑而過,拉扯了袖子掩住,摸著女人的臉蛋說:“隨便刺的,忘了。”


  那個位置在手腕最脆弱的位置。


  許多想不開去輕生的人,就會選擇用刀子劃開那個位置,而現在,方陸北將代表喬兒的數字放在了那裏,好像在說,她就是他的命。


  可他死也想不到,這種招數,喬兒最厭惡。


  她退後一步,眼中真情實感地浮出笑意,“方陸北,你覺得這有什麽意思嗎?”


  -


  禾箏還沒走到喬兒房門口就看到了方陸北。


  他半點不怕丟人,就那麽坐在門外,雙手耷拉在膝蓋上,垂著腦袋,滿是頹喪。


  盡管是被趕了出來。


  禾箏看到,心裏還是咯噔一下,忍了忍,像看到了一抹空氣,徑直走過去,敲響喬兒的門,她

  害怕是方陸北,才問一聲:“誰?”


  “我。”禾箏出聲,手從外握著把手,替喬兒設防。


  喬兒是準備拉開門的。


  禾箏卻隻留了一條能遞過行李箱的縫隙,將箱子推進去,衝喬兒搖搖頭,給她使了眼色,她頃刻明了,接過箱子,便關了門。


  不願看他們這樣焦灼下去。


  禾箏踢了踢方陸北的鞋尖,在他抬頭時,忽然拽著他的衣領就將他扯了起來。


  就算吵。


  也不能讓喬兒聽見。


  禾箏扯著方陸北到電梯口,他卻煩躁至極,猛的甩開禾箏的手,弧度過大,雖然隻是朦朧一眼,但他裹著厚厚薄膜的手腕,卻紮眼。


  “你手腕上是什麽?”


  禾箏嗓子循環著一口燒灼的氣,根本下不去。


  方陸北鬆開領帶,“跟你有什麽關係?找季平舟玩去,別在這兒瞎摻和。”


  “我問你手腕上是什麽?”


  他不給看,禾箏隻能伸手去搶,那東西不用看的太仔細就知道是什麽,盡管方陸北有意在躲,可還是被禾箏看到了。


  她分不清自己在氣什麽,既然分不清了,那就是什麽都氣。


  “你刺個紀念日就了不起了?”


  她快被方陸北笑死了,“我跟你說吧,以前跟喬兒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心口刺的都是她的臉,你覺得你這點東西,算什麽?”


  算他的自以為是。


  方陸北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難怪喬兒看見這東西時一點感動都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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