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如果沒有喬兒
時隔這麽多月不去見他,會心軟是真,愧對也是真。
在見麵前就想到了方陸北會問起喬兒。
他現在能得知喬兒近況的唯一方式也就隻能通過禾箏這條人脈網,可喬兒不傻,相反,在離開的那一刻,她就變得無比聰明。
她怕讓禾箏在親哥哥和好朋友之間為難,所以幹脆不告訴她自己去了哪裏,身處什麽樣的國界,那裏現在是冬是夏,一概隱瞞。
連方陸北都沒想到她會這樣。
麵色很快轉淡,淡淡品不出任何溫度,頭頂那盞燈大概有了年頭,淒冷而生硬的光源落在他肩上,讓他看起來像個孤零零的祭品。
“她還真是會為你考慮。”
禾箏不知這是在自嘲還是譏諷,她掩下內心飽脹的酸澀,“你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你們也不是分手第一天了,我來看你,不是要跟你聊這個的。”
她想讓方陸北清醒。
也是為了他們都好,喬兒這次離開,更像是為了躲他,她也怕自己心軟,這才義無反顧地走,隻要走遠了,見不到這個人,便不會再滋生情愫。
方陸北卻沒辦法清醒了。
他的愛與思念是困與牢籠之時的精神食糧,若是沒有這些感情,大概也會與鄭琅選擇同一條路。
他們這些富家子弟。
沒人能接受從雲端跌入地獄的落差,所以寧願草草了結生命,也要將人生的終點停留在最頂峰之時。
禾箏便是怕方陸北也如此,這才來勸他,“叔叔說等你出來就讓你跟他一起出國做事,不要再在這裏跟那些人渾渾噩噩度日了。”
不知哪個字眼讓方陸北為之觸動。
麵上也有了活絡的神色,“出國?”
“嗯,跟他一起。”
“我記得以前喬兒經常去那裏比賽對嗎?”
他現在三句不離喬兒,禾箏無可奈何,太陽穴腫脹的刺痛,這裏的光讓她的眼睛不舒服極了,酸澀的要流出眼淚來,“你別再想這些了……”
她不想讓方陸北的希望落空。
這比沒有希望還要可怕。
就算在一個國家又能怎麽樣?廣闊的土地上,怎麽就能確定兩個人能再度相遇?換句話說,相遇了又能怎樣,喬兒離開時,就沒想再跟這個人有什麽以後了,是擦肩而過,還是點頭微笑,都不過是舊友之間的禮節。
與愛無關了。
他們不用再隔著電話言語,方陸北雙手垂下,指甲扣在一起,局促不掛在臉上,卻無限的從肢體表現出來,他低頭緘默良久,也想了許久。
禾箏不催促。
靜靜等著他給答案。
過程中,盡量用柔和的話來讓他寬心,“別的你都不用擔心,家裏我都照顧著,現在我
們最希望的就是你好。”
“叔叔還在等你,如果你答應,我今晚就能告訴他。”
如果不打算去。
不打算清醒。
也不會有人攔著他,他還能像以前那樣,畢竟他曾向往的人生也就是如此,紙醉金迷,無拘無束。
隻是鄭琅的下場已然明朗。
他們當然不想他繼續在這條路上走,方陸北還沒考慮好自己的事情,卻忽然想到了鄭琅,他在這裏,基本與外界沒有任何交流,今天見到禾箏,便能順口問了。
“……對了,琅琅的案子怎麽樣了?”
季平舟一直在為他們打點,希望能給最好的結局,可他卻忽略了人性的脆弱之處,鄭琅脆弱到無法接受這份打擊,對他來說,死才是解脫。
禾箏沒去看方陸北的眼睛,這下卻輪到了她無言沉默,方陸北隱隱感知到了什麽,“結果不好?”
禾箏搖頭。
“那是什麽?”
依方陸北所知,鄭琅再好也不可能無罪,何況還牽涉一條人命,十幾年的囚困,是跑不了了。
在來時已經做了準備。
可見到方陸北,禾箏還是無法坦然地將鄭琅的死吐出口,她眼簾微垂,看著地麵斑駁著長年累月殘留而下的汙漬,不知為何,就突然能明白鄭琅為什麽會選擇死亡。
沒看方陸北。
她看著地板,嗓音還算清亮,“他去世了。”
這話很含蓄,含蓄到什麽地步,他們通常對待尊敬而年邁的老人才會用“去世”,而同輩之間,往往用一個腥甜卻厲害的字眼“死”。
這個字,昭示這個人的灰飛煙滅。
所以第一聲聽到時,方陸北的大腦沒有轉動,微僵地望著禾箏頭頂發白的發旋兒,“什麽去世了?”
“他——去世了。”
這次她一字一頓,將話說的足夠清楚。
方陸北坐在對麵,麵色一幀幀的轉陰,仿佛要窒息了,“他不是回來自首了嗎?”
他還曾為鄭琅回來太晚,讓自己沒能追上喬兒而責怪於他。
卻不想。
那一別,便是永恒。
“具體的我不清楚,都是季平舟在處理,他好些天沒回來,都在忙鄭琅的後事,聯係他的家人回來見他,可他們都怕被牽連,所以都沒人回來。”
去祭拜的。
也就隻有鄭琅生前的幾個摯友。
為他惋惜,為他唏噓,更為他不值。
這樣的結果令人震驚,但若細想之下,卻又不無道理。
方陸北有片刻的安寧。
這份緩和離去。
他仰起麵,微笑泛苦,“你今天來,不會是怕我也在這裏自殺吧?”
禾箏不撒謊,她點頭,充滿擔憂。
“
你跟他不同。”
“是不同。”方陸北這次是自嘲,“如果沒有喬兒,也就差不多了。”
“等你出來了,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人。”
他喃喃自語,“我見過的女人還不夠多嗎?”
漂亮的不漂亮的,嘴甜的嘴拙的,每一個都像走馬觀花那樣路過了他,他也像欣賞風景那樣,每個地方都要駐足一番,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錯過了回家的班車。
不忍禾箏再為他的事糾結煩惱。
方陸北隻能選擇那條平坦道路,“你回去告訴叔叔吧,我答應了。”
“答應什麽……”
“不是讓我跟他出國嗎?我答應。”
這樣的結果,該欣慰的,可禾箏卻笑不出來,隻因麵前的人並非是迷途知返,而是泯滅人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