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不要我了
魏緒帶著季平舟上樓。
昨晚那間房被禾箏砸的粉碎,門上的血跡擦了許久才擦幹淨,因此落了不少人的口舌,正編排這個新小姐是個瘋子,腦子不正常。
沒有正常人會那樣去抓門。
魏業禮連夜給她換了房間住,不比原來的寬敞舒適,但她總算不鬧了,也許是鬧累了,醒來後便一直睜著眼睛,不喝水,不吃東西,活像一副軀殼。
直到門鎖有了動靜。
好似是鑰匙在碰撞著,卻始終對不準。
禾箏眼波流轉,看了看那個方向,人卻不自覺地緊縮起來,是惶恐到了極致。
魏緒在旁看著。
揪心又著急。
季平舟手腕一直在發抖,這件事上,他是無比自責的,所以無論是下跪磕頭,或者任何無理要求,都無所謂了。
這是他應得的懲罰。
可讓禾箏受傷,怎麽也不該。
掙紮了好一會兒,門才被打開,魏緒沒有進去,而是在外幫他們看著。
房內是藥水的味道。
刺激著鼻腔。
禾箏蜷縮著躺在床角,身子單薄的沒有什麽起伏,長發鋪在枕麵上,那張臉一夜之間瘦了太多,沒有半點肉感,雙手搭在一旁,被紗布包著。
她是那樣的想拾起樂器,卻又傷害自己應該精心嗬護的手。
聽見門開。
還以為是魏業禮。
雖然不在意,但禾箏還是掀開睫羽,無力地看去一眼,隻一眼,寂寥暗淡的眸子便有了渴慕的光,身子倏然繃了起來。
眼淚重重埋入發絲,滾燙熱烈。
盡管疼痛,她還是撐著坐了起來。
看到她這樣,季平舟心底已經崩塌,他將一切錯都怪罪在自己身上,是他沒能保護好禾箏,才讓她受到傷害,是他耳根子軟,心軟,總要犧牲她。
禾箏看到他被悲情籠罩的麵孔,心髒突突跳著,幹澀的唇上下互撞,音色極弱。
“季平舟……”
她向他伸出手。
原本應該撥動琴弦,現在卻布滿傷痕的手。
季平舟忽然明白,他握的越緊,她就越痛,他轉而將她抱進懷裏,密不可分。
他像魔怔了,一直在她耳邊呢喃著:“對不起,都怪我……對不起……”
能見到他。
禾箏低落的心思已經重新活了過來,她用自己帶傷的手指去觸碰他紅腫的額頭,摻雜著不解,“你怎麽也受傷了?是叔叔又打你了嗎?”
“不是……”他不在乎這些,“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看看。”
他不鬆開懷抱。
禾箏快喘不過氣來,推了兩下,季平舟才滿不情願地放開,臉很快被捧起來,她望著他額中的一塊紅腫,像是剛
剛才撞擊的新傷。
對著那塊傷,禾箏輕輕吹了口氣,隻敢觸碰周圍的皮膚,不敢碰到中間,“很疼嗎?我讓魏緒拿點冰塊給你消腫。”
她說著就要跑出去。
季平舟卻不肯,他不怕疼,隻願意這樣抱著她,“你呢,你的手怎麽弄的?”
天光已然大亮,照耀著他們一個比一個脆弱的麵孔。
禾箏看了看手上的紗布,言語間沒有傷感,倒是有些歡快,“我忘記了……不過魏叔叔肯定被嚇到了,不然肯定不會讓你進來的,對吧,所以我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
她這樣寬宏大量。
不怪他們。
季平舟更難原諒自己,他用懷抱將她圍裹,慢慢的身子也在顫抖,不知為何,禾箏在這方麵要堅強許多,對她來說,隻要能見到他,經曆了什麽就不重要了。
可對季平舟來說,讓她受傷,自己就罪該萬死。
“你怎麽不聽我說?”禾箏將他的臉抬起來,用笑容麵對,“真的不疼,就是那個醫生包紮的太難看了,等會你重新給我包好不好?”
“好。”
季平舟撥開禾箏麵頰上的發絲,露出一張滿懷笑意,卻又令人心疼的臉。
那雙閃爍的眸,一直為他亮著。
季平舟到了。
禾箏才答應喝水吃東西,又讓他重新處理了手,人都比之前有了點光彩,許多人都看到了,是季平舟一口一口喂她吃東西的。
整整一碗粥,她都吃幹淨了。
補覺時,又一定要季平舟在身邊,連手都沒有鬆開過,她不在乎自己身處何地,但一定要有季平舟。
可魏緒也看到了。
她吃東西時,季平舟在粥裏放了半枚藥丸。
昨天就是沒吃藥,情緒才會崩裂的那麽厲害,第二天一早,又忘記了自己做了什麽,傷從何處來,他不想她吃藥,可不吃藥,又會傷害自己。
但隻要是他喂的,她都會吃。
給禾箏吃了,他自己也會吃下去半顆。
黃昏時,噩夢準時敲門,禾箏額頭冒出汗涔涔的濕意,呢喃了幾句什麽,便忽然驚醒,在晚霞絢爛的光彩中,她睜開眼,看到在一旁陪伴的季平舟,摻著淚,撲進他懷裏。
季平舟恢複了溫潤的嗓音,手掌拍著她的後背,像哄小孩那樣,“又做噩夢了?”
“嗯。”禾箏將臉埋進他懷裏,“我夢到你跟別人在一起了,你說你不要我了。”
“夢是反的。”
所以這樣的事,永遠不可能發生。
“我害怕。”
就連在夢裏看到,她都會這樣害怕,如果真的發生,還不知會有什麽後果。
季平舟吻上她,“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會去,不
會跟別人在一起,也沒有別人。”
“你不要被魏叔叔嚇唬住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被嚇唬?”
禾箏在他懷裏說話,聲音悶悶的,跟著他的心跳頻率一起,“你會,你會心軟。”
季平舟還沒安撫住她。
門便被敲響推開。
魏業禮是他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可他又必須出現,站在門內,倒收斂了不少,也是因為對禾箏的心疼。
“箏兒好些了嗎?”
從他進來,禾箏便沒鬆開過季平舟的手,一直堅定,堅定的宣誓他們的感情。
魏業禮收住了要歎出口的氣,“吃了東西就好,晚上一起下來吃飯吧?”
“我們要回去了。”
不是不想回去,是禾箏這個狀況,實在經受不起長途跋涉。
魏業禮沒有辦法,隻好抬出季平舟,“舟兒昨天走了一夜,今天還沒休息,就留一天,明天再走?”
季平舟本想拒絕。
他想把禾箏帶走,可她更在乎他的身體,再看到額頭的傷,就更心痛了,“那就留一天。”
魏業禮這才露出點笑容。
“行,我這就讓他們準備。”
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想讓禾箏高興,這些準備,也都是為了迎接她而已。
等魏業禮關門出去,禾箏才有了點笑容,聲音裏藏不住的不滿,“我一定讓他們給你道歉。”
“道什麽歉?”季平舟擦掉她額角的汗。
禾箏自己用手揮了一把。
她說的隨意,卻憤慨,“魏叔叔打你了,還讓你跪下了,我都聽魏緒說了,他又提老黃曆,要罵也是我罵你,他憑什麽?他沒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