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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掉下去的不是他

  這不是小事,也不是大事,早在季平舟的預料之中。


  裴簡和季言湘,季家是要舍棄一個的。


  兩者取其一,自然要留下有用的那個,加上魏業禮的威脅,結果顯而易見,季言湘折騰這麽多年,還是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因為是二婚,她甚至沒有婚禮。


  草草領了證,便成了別人家的人,沒有人關心她幸福與否,隻是為她的離開覺得慶幸。


  這件事上最高興的應該是季平舟。


  他沒表態,任由事情隨波逐流的發展,就連晚上給禾箏吹頭發,她問起時,他也隻是溫溫柔柔地笑,手指偶爾擦過她濕濡的頭皮,像一陣電流。


  “你知道這些做什麽,還想上門送新婚賀禮恭喜她二婚快樂嗎?”


  說真的,這事禾箏也能做得出來。


  但現在沒什麽必要了。


  她將唇抿成一條直線,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滋生,“怎麽說她也是你親姐姐,如果這真是魏叔叔促成的……”


  “怎麽,你同情心又泛濫了?”


  算不上。


  她隻是擔心他。


  “你呢,會因為這個怪誰嗎?”


  怪魏業禮,還是有點怪她,她小心到瞳孔光芒都在閃爍。


  季平舟被弄的哭笑不得。


  吹風機燥熱而滾燙,留在空氣裏的浮風削減了他們的音量,他隻好關掉,讓自己更清楚的聽到禾箏的聲音。


  “要怪也是她去怪,我能怪誰?”他第一次在她麵前顯露出有點幼稚的脾氣,“我巴不得她別在我們眼前晃。”


  禾箏有點詫異。


  也不掩飾自己的詫異。


  季平舟又為這句衝動的話解釋,“我應該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吧?”


  說著。


  他又打開了吹風機,不想讓禾箏來這裏第一天就感冒,他無奈,選擇了在這樣嘈雜而潮濕的環境中複述自己對季言湘的愧疚,這也算是曾經虧待禾箏,而庇護季言湘的原因。


  在適量的熱風裏,季平舟的聲音聽起來沙沙的,像一隻玻璃沙漏裏流動的綿軟細沙,“我小時候因為太受寵,性子傲慢,家裏人都要讓著我,尤其是季言湘。”


  如果仔細聽,禾箏就能發現,季平舟已經不叫她姐姐了。


  可她的頭皮有些燙,濕濡的頭發貼在臉頰上,季平舟手指的每次撩撥,都有些讓她失神,她又太好奇這位公子哥的童年,所以沒有打斷,繼續聽了下去。


  “四五歲的時候外公在果園裏開了條池塘,在裏麵養魚,奢侈到把梁銘琛家的廢石投進去,冬天的時候水上會結一層薄薄的冰。”


  他們都愛在那附近玩。


  季平舟更是,有一次冬天下雪,一整晚過去,冰結的太厚,魚兒眼看


  就要死透了,他便拽著季言湘,一定要她下去把魚撈上來。


  那時候季言湘還不是這樣的尖銳。


  一開始也好聲好氣的勸他,說水太冷,冰太厚,可這些他統統不聽,最後實在拗不過他,她隻好真的下去,沿著池塘的邊沿,本想抓一條上來,意思意思就算了。


  可那年冬天太冷,磚塊濕潤。


  季言湘沒踩穩,直直摔進了冰冷的冰水裏,也是從那之後,才多病多災,一直走黴運,盡管如此,她被救起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卻是“還好掉下去的不是舟兒”。


  季平舟很抱歉。


  曾多次進行過補償,卻還是沒能改變季言湘之後逐漸扭曲的心靈。


  就連她離婚,也是因為被背叛,季平舟就親眼見過,她指著第一任丈夫的鼻子問:“你這樣對得起我嗎?”


  後來她經常這麽問別人。


  他想,這次再婚,她一定也這樣問過家裏人。


  但是很遺憾,沒有人能回答她。


  禾箏從他的語氣裏聽到了一丁點傷感的味道,不是因為現在的種種,隻是為幼時的意外,而感覺到抱歉。


  在他懷裏轉過身,這樣就變成了麵對麵的模樣,頭發吹到半幹,禾箏伸手關了,空氣都跟著寂靜,她睫毛沾著濕漉未幹的光澤,輕輕眨動,像蟬翼。


  “哪條池塘啊?我去給你抓小魚。”


  她突然說起這個,好像在複述季平舟的幼稚之處,一怔,他轉過臉,沒壓住眼角的弧度,再轉過目光來,抬手拽了拽她的臉蛋。“早就沒有了,就是怕小孩子掉下去。”


  禾箏嗬嗬發笑,“是怕季少爺又派遣別人跳下去吧?”


  “我哪有那麽壞?”


  “看樣子小時候就沒少欺負人。”


  她輕飄飄的把季言湘的事帶過去,既不讓季平舟繼續內疚,也讓他成功將這一樁往事吐露出來,憋悶在心裏,總是難過的。


  將禾箏安排好,又找了人來照顧她,季平舟才能去給裴簡求情,不然說什麽他都放心不下。


  季舒在院子外麵等了很久。


  身上就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衣,在零下幾度的風裏,哆哆嗦嗦,唇都凍白了,季平舟瞥她一眼,“有這麽著急,不怕冷。”


  嘴上這麽說,還是將臨走前禾箏塞過來的圍巾給了她,“戴上吧。”


  季舒搖搖頭,“我才不要,等會外公又該說我搶你的東西,把他的好外孫凍著了,賠不起。”


  “少陰陽怪氣。”


  冷的空氣都有點凝固了,季舒低了聲,卑微的請求,“你可得好好說,裴簡不比你,進去都不給飯吃的。天,人怎麽能不吃飯,還這麽冷!”


  “一頓不吃餓不死。”


  “餓的死——”


  她拿腔拿調的。


  還沒說完,便被季平舟不冷不熱的看了眼,剩餘的話又蔫蔫收了回去,摸著自己平坦的肚子,表達抗議,“是我就會餓死……”


  這裏距離老宅子不遠。


  季平舟開車,十幾分鍾的路程,季舒不敢進去,畢竟這次做錯事的是她跟裴簡,進去還要挨罵,不如直接讓季平舟進去。


  憑他的麵子,沒有什麽事是辦不成的。


  季舒有這個信心。


  的確是擔心裴簡的狀況,季平舟沒停留,也不跟季舒插科打諢,很快便踏上了台階,走進門庭之下,皚皚白雪鋪滿了整個院落,枯枝上掛著晶瑩的霜雪,在淡橘色的光芒下,交雜著淡淡的白色。


  聽見是他回來。


  老保姆很快跑出來,接過了他身上還沾著雪的衣服,沏了熱茶遞過去,季平舟喝了口,慢條斯理地問:“外公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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