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火是她放的
那場火一直燒到淩晨,天空泛起灰蒙蒙的白光,火才被撲滅。
房屋被燒毀,露出一半軀殼。
所有人忙忙碌碌了一晚,沒有一個人不是筋疲力盡的,可疲憊之餘,更多的惶恐與感慨,隻因沒有人會想到,禾箏沒事,季平舟卻受了重傷。
不僅如此。
還喪失了一條,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命。
短短幾天,風聲吹滿了所有人的耳朵,關於那夜,什麽樣的猜測都有。
最真實的那條。
是季平舟救了禾箏,而放棄了親生姐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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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禾箏已經離開了那個日日夜夜都布滿白雪的城市,守在身邊的人成了魏緒,他眼眶有很深的顏色,泛著烏青。
見到禾箏醒來,除了驚喜,還有藏不住的委屈,一張嘴,結結巴巴,眼淚就要掉下來,“姐,你總算醒了,我以為你……”
“季平舟……在哪兒?”
她記得太清楚了。
那是一段無法磨滅的記憶,如夢似幻,是他把她救出去,摟在懷裏,在火星掉下來時,他用後背遮擋著,沒讓她受一點痛。
這短暫的不到十年的時間裏。
他在火場救了她兩次,一次是出於心善的本能,一次是出於愛。
有想到禾箏醒來會問季平舟,他們也早早準備好了答案,魏緒撒謊的本領不高明,所以隻能轉過身去,假裝倒了杯水。
在這場火裏,禾箏竟然是最幸運的那個。
季平舟趕到時,她在衣櫃裏,被濃煙嗆暈,尚存一線生機,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水是溫的。
可禾箏喝到嘴裏,卻好像還是滾燙的,和那晚房內的溫度一樣燒灼。
魏緒牽扯起一絲笑容來,“等你恢複了,再去找舟哥。”
“他還好嗎?”
看魏緒這個輕鬆的樣子。
禾箏險些被蠱惑,“他肯定受傷了,我知道的,不用騙我,我沒事,現在就能去見他。”
“你……你先休息。”
魏緒有十張嘴也解釋不了現在的狀況,現在季平舟醒了沒有,大概是未知的,他家裏那麽多人,沒有一個不擔心他的狀況,更重要的是,季言湘那條命,還在等著一個解釋。
當晚,她是怎麽會跟禾箏在一起,又是怎麽著火的,一切一切,都成了謎。
禾箏現在的心態如何,他不能揣測。
所以這些問題,也不能去問。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讓阿姨去做,身體不舒服的話下午再去複診。”
禾箏的確渴了,灌了大半杯水,眼神卻還是清澈幹淨的,越是這般,就越是讓人心疼。
“我不覺得哪裏不舒服,就是想見他。”
“
舟哥……”魏緒摸了摸臉,繼續維持謊言,“舟哥身邊都是他家裏人,現在過去不方便,再等一段時間。”
禾箏是如此敏感脆弱,很容易捕捉到他話裏的漏洞,“他還是受傷了對嗎?”
不然身邊不會圍繞這家人。
這情景,和當年如出一轍。
魏緒在心裏罵自己嘴笨,可話說到了這兒,又不能不解釋,“……是受傷了,但還好,你別擔心。”
現在最擔心季平舟的還是季家人。
在他們那裏,禾箏甚至排不上號。
“我要去見他。”
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魏緒知道這事還是被他搞砸了,本來答應了能勸好禾箏,不讓她情緒激動,可還是說漏了嘴,一點辦法都沒有。
隻能如實交代。
“姐……你別激動,”他幽幽歎氣,不知如何措辭,才能讓言語好聽一些,“你要見舟哥,他們要是問起來,你為什麽跟他姐姐在一起,你怎麽說?”
“誰?”
“季言湘。”
這次火災裏,唯一喪命的人。
可到現在,禾箏還沒意識到這些,神態乃至表情,都是不可能演繹出來的茫然困頓,被這層情緒籠罩著,連解釋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隻說她知道的,“季言湘……不是出去了嗎?”
“沒有……沒有出去。”
一陣沉默。
“沒有出去,是什麽意思?”
魏緒直來直去的,有話實在藏不住,“就是……舟哥把你救出來了,但是沒來得及救他姐姐,人……就沒了。”
在他眼裏人命不是輕描淡寫的東西。
就算知道季言湘多次給禾箏難堪,但人死了,意義便不同了。
所有人都會同情死者。
哪怕她生前曾十惡不赦。
反倒是活下來的人,卻要被猜忌包圍。
禾箏麵色肉眼可見的一點點蒼白下去,盛滿了複雜的變化,“……是她把我關起來的,火也是她放的,不是我……”
人死了。
在別人眼裏,所有一切都成了她的自說自話,能相信她的,會有幾個人?
魏緒是其中一個,他是堅信的,“我知道,姐,我知道肯定有誤會,你現在先養好身體,等過幾天,舟哥醒了,再去見他。”
“他還沒醒?”
“……沒。”
季平舟的傷勢更重,不僅有皮肉傷,這次從濃煙和火場裏走過,引得舊疾複發,還處在昏迷狀態,雖然脫離了危險,但並沒有真的平安。
在禾箏困散的目光中,魏緒連頭都抬不起來,也不敢與她對視。
但她已經明白了。
性子本就是通透的,怎麽可能不懂。
“你們是怕他也誤
會火是我放的?”
魏緒捏著手指,沉默不語,
“他不會的。”
禾箏忽然堅定發聲,嗓子像是過了清涼劑,一字一句,都無比清晰,“他不會這樣想我,隨你們怎麽想,但我知道,他不會。”
“姐……”
魏緒又張不開嘴,“咱們先別說這些,你得吃點東西。”
“吃完能去見他嗎?”
她的固執已經到了無法扭轉的境界。
魏緒以前不理解魏業禮為什麽總要拿他認為對的那套管教人,現在明白了,他們的執拗,是遺傳的,一意孤行到了一定程度。
“能。”
無法考量太久,他憋出這麽一個字眼,禾箏顧不上身體的虛弱,前後不過十幾分鍾,便蘇醒,血液活絡,,一切的強撐,隻是為了見到季平舟。
留她一個人在房間。
魏緒下樓去拿吃的,正巧阿姨煮好了米粥,香甜軟糯,盛了一碗,遞給他時,他卻在走神。
“怎麽了?人不是都醒了,還皺眉頭?”
“不是……”魏緒肩膀鬆垮下來,猶豫一番,才問了阿姨一聲,“姨,你有沒有聽我爸說,舟哥醒了沒有?”
這話仿佛成了禁忌。
阿姨放下碗,左右看了兩下,確定沒人,才敢說,“昨晚剛醒,聽說傷的不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