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方喬篇-做了多少虧心事
得知越歡在第二天一早就坐最早的航班離開後,方陸北如釋重負。
沒想過會這麽順利,但順利,是好事。
晨曦沿著絲質窗簾透出難以辨別的微光,他眯著眼睛去看,看到那些微小的,不易被發現的顏色,是金色的,帶著無法忽視的光明。
心中也恍然被照亮。
手順著枕麵伸了過去,喬兒順勢躺過來,她睡眼惺忪,恍恍惚惚間看到了方陸北正睜著眼睛在看她。
“別看著我。”
被他那樣深情地看著。
任誰都會不安。
方陸北彎下脖子,下巴落在喬兒的頭頂,手圈過她的身子,“看看都不行嗎?”
喬兒正睡著,不想被吵醒。
“你真煩。”
那種埋怨聲是不讓人討厭的,仿佛他們在一起了很久,仿佛她一直是他的戀人,從沒離開過。
沒有別人打擾的日子悠閑而安逸。
不過三天而已,方陸北處處低頭屈服的態度讓他們的感情迅速升溫,喬兒能發現他的細心之處,例如會在她坐下的那塊地毯上再放一個軟墊。
就是怕她坐的不舒服。
還是專門定做的。
用了心思。
喬兒喜歡玩景芙送的玩具,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方陸北工作忙完了就坐過來給她揉腰,好似去學了手法,跟按摩店專業的比,有過之無不及。
有時景芙會來。
方陸北很有自知之明,甚至不用說,會自己上樓在書房裏關著,留出空間給她們。
等景芙走了他才會下來。
也不會唐突地去問她們又聊了什麽,處處都很像變了個人,溫情又有耐心。
從那天回來以後,便這樣了。
喬兒也一直沒有問。
不想表現的太關心,卻也不想太冷漠。
才睡了會兒醒來發現身邊已經冷了,她伸手摸了摸枕頭,的確很冷,方陸北離開大概很久了。
喬兒猶豫了許久。
思緒萬千,最後不知搭到了那一根,便披著衣服找了出去。
客廳開著燈。
他人就在陽台,窗戶開著,在吹冷風。
哪怕燕京氣溫已經回暖,可夜間仍是冷的,這樣吹,是想要往生病了吹的架勢。
喬兒走近了些,才看到方陸北是躲在這裏抽煙來了。
大概是男人的通病。
總愛在晚上犯煙癮,不抽便會死掉的那種。
喬兒沒打擾他,隔著那扇推拉門,看著他抽,煙味進不來,她就沒關係。
夜風悠悠,吹進來時會吹亂方陸北的頭發,他就那麽站著,肩膀寬闊,脊背挺直,穿著一件深灰色的衣服,袖子挽到了手肘。
撐著圍欄邊時,手臂會微微用力,透出幾根青色
脈絡。
煙就夾在手指間。
他不需要用臉,隻是瀟灑而隨性的舉動,便會讓不少人趨之若鶩了。
又抽了一口煙,霧色蔓延出來,又被風卷走。
煙還剩半截。
他便給摁滅了。
卻不關窗,也不回去,所以才會導致枕頭都冷了。
過了三分鍾,方陸北又拿出一根煙去點火,在這方麵,他也是奢靡浪費的。
這陣子剛好風不小,火機裏那一簇火苗一直在搖曳個不停,他用手攏著也不行,湊近了,火又被吹滅,不耐煩了,這才拉過窗子想要擋風。
玻璃抽了過來,一下子印出半張模糊而朦朧的臉。
是喬兒。
方陸北嚇得一抖,煙和火機猝然落地,回過頭來時,還是驚魂未定的,“你站那兒幹嘛,想嚇死我當小寡婦?”
喬兒想要去開門,還沒動,方陸北就從裏麵走了出來,可身上的味道還是濃,“你別出去,都是煙味,嗆不死你。”
“淩晨兩點,不睡覺躲在這兒抽煙?”她也不知在氣個什麽勁兒,“真該把你送到戒毒所。”
“你舍得?”
被罵了方陸北還高興。
笑容藏都藏不住,就那麽掛著,低頭去看喬兒的臉,她又轉過去,佯裝有氣。
“再說了,我抽我的,你在這兒偷看什麽?”
喬兒有些冷,也想要回去了,“怕你抽煙抽死,我好收屍。”
“哪有你這樣的,天天盼著人死?”
“你命硬。”
她想克也克不死。
發覺喬兒的肩膀在抖,小幅度的,是冷的。
方陸北穿著外套,畢竟在風口站了這麽久,一件薄衣服的確撐不住,他掀開衣服,“來,抱著你就不冷了。”
他說著話時有沒有了那股散漫和雲淡風輕。
是在笑,是欣慰。
眼神專注而溫柔,讓喬兒無法說不,她仰著眸一直望著他,直到眼睛幹澀了,才不受控製地鑽進了方陸北的懷抱。
很溫暖。
貼著他鮮活的心跳。
胸膛成了港灣,環抱是圍欄,將她安全地放在心尖那片地。
也難得喬兒會這麽乖。
方陸北帶著她走到剛才站著的門前興師問罪,卻又是在打趣,“剛才差點沒嚇死我。”
“你做了多少虧心事?”
“可不是嗎?”他也從沒說過自己是好人,做過不少壞事,虧待過不少人,所以現在的安逸才來之不易,有時甚至恍然如夢,覺得自己並不配現在的好,“就是做了太多,才害怕。”
最害怕現在的美好都是幻境。
所以晚上看著喬兒的睡顏都覺得不放心,最怕她走掉。
喬兒不知該笑還是哭,她有些
麻木,麻木地覺得一切也就如此了,反抗不得。
這裏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
一點也不亮。
全然是漆黑。
方陸北從後抱著喬兒在看月亮,氣息輕柔鍍過她耳廓,有些癢,有些麻,他又用臉頰蹭過來,一舉一動都是最親昵,最沒有界限的。
離得那樣近時,他一開口,就像在說悄悄話,“喬兒,咱們去玩兒吧,趁現在有時間。”
“你得癌症了?”
“呸,不吉利。”
她就愛咒人。
方陸北卻覺得就算現在得病也值得了。
他想到十幾歲到二十歲的時候,看著別人成雙成對,愛意滿滿。
那時不明白他們對女人怎麽會有那樣的愛和耐心。
在跟喬兒第一次決裂前,他一直以為女人對他來說就是過客,生命的調劑,所以不在乎婚姻,不在乎愛,更不在乎別人的愛。
隨意踐踏,隨意拋棄。
已經成了習慣。
可喬兒不同,他慢慢明白,人生圓滿,僅限於此,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我們去看雪,看流星,就我們。”
喬兒知道他撒謊和偽裝愛時的神情和語氣。
玻璃門上印著他的臉,那樣堅定又坦然,讓她明白他是認真的,多感人的一幕,可她竟然哭不出來,因為太明白。
明白這愛濃烈卻短暫,能持續一年是多,三月是短。
能有多久,全憑方陸北抉擇。
她隻是一件商品,仍然有被拋棄的可能,也沒有說不的權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