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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方喬篇-能說的都說了

  她把能嫁給方陸北當做莫大的好運氣。


  程頌忽而發覺了他自己是殘忍的,他成了揭開真相那隻手,成了誰都不願意做的惡人。


  晚風習習。


  迎麵而過時,吹散了他的猶豫不決的心,留下的,是寧願被喬兒責怪也要把這事清楚明白地告訴她的決心。


  “你知道的。”


  那個人,她知道的。


  他咬字圓潤,吐字清晰。


  喬兒聞聲轉眸去看他。


  她不明白,這分明是她的事情,他為什麽這樣悲傷?


  “好像明白了。”


  不需要說名字喬兒就能知道的人,那就隻有越歡了,她雖然覺得她魯莽又蠢,但又不得不承認,越歡的家世能輕鬆擊敗她。


  她再努力一百年也趕不上。


  手指上抹到了煙灰,是煙花棒上留下的,一如這段感情,很難斬斷幹淨。


  喬兒的反應並沒在程頌的預料之內。


  他以為她會嘶吼,會去質問,會沒有形象地找方陸北爭出個是非黑白,可是沒有,她隻是淡淡地,好像自己隻是個局外人,然後說一句“我明白了”。


  此事也就算作罷了。


  他不知,她是累了。


  再怎麽鬧又有什麽用,對她無益,對方陸北也無益。


  如果這事是真的。


  他們之間也隻剩這點時間了,她不想留在爭吵的遺憾裏。


  “何必呢?”程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以何種心思說出這種話,是酸澀,還是不忍,“他又不是什麽香餑餑。”


  “但我也隻有他了。”


  失去了家,失去了事業,留下的也就隻有這個孩子和方陸北的疼愛了。


  程頌更覺得心酸,興許是他年紀還小。


  所以麵對這種事情,竟然會不爭氣地掉眼淚,因為喬兒太可憐。


  可憐的讓他無法直視。


  在遇見喬兒以前,他接觸的都是差不多的人,並不知道,這世上會有一直陷在苦難中無法自救的人。


  又想到起初遇見喬兒。


  她那樣潑辣,仗著方陸北喜歡,所以豎起了渾身的尖刺,誰來就刺得誰血肉模糊,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我保護?

  “你怎麽了?”


  喬兒看到了程頌轉過頭去深呼吸。


  還有哽咽到聲音。


  程頌像被惹哭的孩子,一個勁得想要躲起來哭,喬兒看他這樣,卻覺得好笑,沒有直接笑出來,反而用激將法,“你不會就這點承受能力吧?”


  她在心裏嘀咕,小孩就是小孩。


  這點事就不行了。


  要是讓他知道她以前那點事,還不得嚇死,這麽一看,方陸北也未必就不靠譜。


  -


  樓上的撲克桌排到了十點。


  不到這個時間,方陸北是脫不了身的,就算他搬出喬兒來也沒用。


  約好了晚上下山。


  太陽落山,也就來不及了。


  方陸北知道回去後少不了要被喬兒冷眼以對了,但這就是夫妻的常態,這麽一想,他又覺得甜蜜,連出牌時都卯足了勁兒,想多贏一點,再去買個好東西給她。


  上次那塊表她就喜歡,這次再挑個別的。


  梁銘琛就坐在他身邊,中途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麵色有些嚴峻,他的人看到了程頌單獨去見了喬兒。


  回來時看到方陸北專心打牌的樣子,又不知該不該打斷他。


  隻能趁著空隙時間用手碰他一下,梁銘琛低聲提醒他,“要不我幫你頂一會兒,你回去找喬兒?”


  “不用。”方陸北顯然還不知道問題的重要性,“等會兒哄哄,這錢剛好能給她買個漂亮東西。”


  他在想這些。


  梁銘琛卻擔心他根本送不出去。


  心上急著,便根本坐不住,“我先出去一下。”


  “你上哪兒?”方陸北拉住他。


  梁銘琛有口難言,“馬上回來。”


  電話裏那人說程頌帶著喬兒上了中間層,那裏有露台,想也知道他們一定在那裏。


  沒多猶豫。


  趕過去時,一股春風不冷不熱,裹挾了麵部,讓梁銘琛頓時喘不上氣來,險些窒息。


  遠遠的,就看到了喬兒的背影。


  程頌走了。


  是被喬兒勸走的,她實在不想看到同情的眼淚。


  誰的都不想看見。


  但他們又一個個趕來他身邊,有的來揭露方陸北,有的來為他說話。


  聽到腳步聲,喬兒回頭,長發被吹起,這個時候她才知道,留這麽長的頭發真礙事。


  往後幾十餘年,她能懷念的,真的隻有初遇方陸北短頭發的時候了。


  梁銘琛發覺自己來晚了,又想替方陸北爭取一下。


  這一片太暗。


  隻有護欄上的一圈光芒,喬兒站在那裏,有些生澀地笑起來,“他人呢?”


  “程頌是不是來過?”


  “是。”


  他們都是沒有鋪墊的人,尤其是梁銘琛,恨不得立刻打電話叫方陸北過來了,卻又擔心他那樣衝動的性子會把事情越弄越糟,“他跟你說什麽了?”


  “能說的都說了。”


  這太令人絕望。


  梁銘琛沒有立場說話,可還是要解釋,“你別聽他胡說,越歡那裏,我們已經找人解決了,很快就沒事了。”


  “這樣啊,”喬兒半信半疑,“他人呢?”


  應該沒有人會知道她現在隻是想見他一麵。


  梁銘琛轉述了方陸北的原話,“他說要多贏點錢,給你再買個漂亮東西。”


  “是嗎?”


  “你要跟他分開?”


  她沒回答。


  這陣沉默讓人心慌,梁銘琛恍惚間想起了那一年方陸北入獄,他去看他,隔著鐵窗,人與人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


  他失魂落魄,狼狽,糟糕。


  最後的乞求都是讓他們幫他去見喬兒一麵。


  梁銘琛說他真是有病,他哪兒知道什麽喬兒在哪兒,知道又怎麽樣,他連自由身都沒有。


  後來又有打點在裏麵的人告訴他,方陸北每天都在房間裏發呆,發呆的時候就用指尖在牆上磨著喬兒的名字。


  水滴石穿。


  漸漸的,那片牆竟然真的浮現出了那兩個字。


  是血與淚,思念與妄想的結合體。


  他這個人就是這麽別扭,對待隻愛三分的人硬要說到愛十二分,對愛十二分的,偏偏要隱藏,不敢讓她知道他愛了這麽多。


  聽到這些,喬兒心中更為酸苦。


  他不好過,她也不見得多好過。


  剛出國的那段日子,她整日訓練,累到仿佛被肢解時,想到的也是他,總覺得如果還在他身邊,她就有人疼,不需要這麽拚命。


  他們彼此相愛,卻又感情不順,命運多舛。


  但如果每一段感情都能順順利利,也就沒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喬兒這樣安慰自己,便能讓自己好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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