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如果山水有相逢
陸湘在去西南的時候給楚瓷打了電話說自己要走了。
楚瓷愣住了，忙問道你要去哪裏？
陸湘那時候還沒有想好，就隨口扯了一句：“不知道，隨便出去散散心吧！”
現在都已經十二月份了，天氣特別冷，北方都已經開始落雪，的確不是出去散心的好時候，楚瓷以為她要出國了。
陸湘眉目之間有點疲倦：“我大致想清楚了，這個孩子我就留下來了，畢竟是一條生命，總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楚瓷頗有些憤憤不平，恨恨道：“慕修臣這麽渣的我真是頭一次見。”
陸湘打住她的話，“楚楚，其實……”
說了一半她又說不下去了。
該說什麽，說慕修臣不渣麽，還是該說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湘湘，你就忘了他吧，別再和他糾纏不清了好麽？”
陸湘沒有表態。
其實她想好了，如果宜城待不下去了，她就去美國吧，那裏又是一個新的地方，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讓人心痛的回憶。
楚瓷以為她是不願意，幾乎恨鐵不成鋼，“真是沒用，你忘了他會死嗎？”
“不會死。”陸湘平靜地開口，“但是會很痛！”
楚瓷呼吸幾乎一滯，因為陸湘那句不會死但是會很痛。
她竟然無法反駁，最後訥訥開口，“你不是說不愛了嗎，你到現在都是放不下麽？”
陸湘聲音帶著她自己都無法想象的悲涼，“我是想不愛，可我……。”她吸了吸鼻子：“給我點時間吧！”
沉默了好久，陸湘才開口：“楚楚，你知道的，我從初中開始暗戀他，十二歲喜歡他，到現在二十二歲，整整十年，我眼裏隻有他。”
愛了整整十年，怎麽可能就那麽輕易就放棄。
楚瓷沒有打岔，靜靜地聽她說話。
“可我從來沒有一次能夠離他很近，以為要靠近了，他又把我推開了，你懂那種痛苦麽？”
這是唯一一次，陸湘在她麵前坦白。
從前，慕修臣都是屬於她的絕口不提，她有自己的寂靜歡喜和黯然神傷，所有的情緒有都隻因為三個字，慕修臣，但是她從來不說出來。
楚瓷頗有些動容：“所以，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離開這裏，慢慢忘記。”
雖然會很痛，但是也好過現在這種不知道前路，在黑夜裏摸索的害怕與恐懼。
楚瓷歎了一口氣，“那以後這個孩子？”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已經決意要忘記他了，所以這個孩子和他沒關係了。”
楚瓷點頭，語氣幽幽，“也好，世上男人多得是，不一定就非他慕修臣不可。”
陸湘在離開家前從銀行卡裏麵取了一筆錢，然後在地圖上點了點，最後她把位置定到西南邊陲的小鎮上，把手機換了個號碼，不想讓人找到她。
她真是要放棄了，放棄了那個占據她整個青春的男人，從此無悲無喜，如果山水有相逢，不是沉默不是眼淚，而是能雲淡風輕相見。
…………
陸湘原本是打算要去京都的，最後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轉而去了西南，那是她大學旅遊的時候曾經到過的地方，風景很好，也不是什麽旅遊勝地，關鍵還是民風淳樸。
如果有機會的，也許可以在那裏定居一陣子。
陸湘住在一個阿嬤的家裏，類似於民宿的地方，村裏麵沒有通網，但是手機信號還是挺好的，陸湘每天在這裏就是安心畫圖，因為隔絕了世俗的紛擾，她越發能夠靜下心來畫圖了。
這天陽光還算溫和，陸湘穿著當地的民族服飾，坐在屋外麵，看著遠方起伏的山脈，心情難得開闊。
肚子裏麵的孩子差不多三個月了，她有時候甚至能夠感覺到孩子的動靜，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僅僅隻是她的錯覺，這種感覺讓她異常欣喜。
坐了一會兒，阿嬤就讓她回去，說這邊太陽熱烈，會曬傷她的皮膚的，陸湘也覺得這邊日光有點兒曬，於是就將凳子搬了回去。
她用電腦畫好圖然後保存著，等到有空的時候就去鎮子上的小賣部蹭網，然後將圖發出去，這邊還不是很發達，鎮子上幾乎沒有年輕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兒童和孤寡老人，陸湘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不然以後她肚子漸漸大起來了，很難不被說閑話。
至於陸家，她還沒想好怎麽開這個口，還是準備等到孩子再大一點然後告訴他們，雖然一時半會兒自己爺爺還有爸爸媽媽接受不了，但是孩子都已經那麽大了，他們也不會狠心到逼著她去流產，搞不好真的會一屍兩命，再者，陸家也不是養不起這個孩子。
周末的時候，陸湘去小賣部蹭網，順便買了點柴米油鹽醬醋茶回來，阿嬤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是很方便，陸湘順帶著就買了，小賣部也沒什麽好吃的，陸湘買了一籃子雞蛋算是比較有營養的東西了。
陸湘也拎不動這麽多東西，就讓小賣部的大爺送了過來，阿嬤一看到她立即走出來說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我看家裏沒有米了，就買了袋米，正好您腿腳也不方便，順便就買了一些醬油還有鹽之類的。哦，還有一籃子雞蛋。”
阿嬤家裏條件不是很好，生活一直都很節省，看到陸湘買這麽多東西回來很是不好意思，陸湘從小性格就大大咧咧，你要不跟她計較，她也絕不會跟你計較找你麻煩。
晚上的時候，阿嬤就給她做了一頓好吃的，還給她煮了個糖水雞蛋，阿嬤手藝不錯，陸湘吃得挺飽，為了怕積食就去了外麵院子走走，散散步。
外麵天黑的早，陸湘也不敢走遠，家裏小破電視機說這幾天氣溫可能會下降，還有雨雪。陸湘來的時候沒有考慮那麽多，也沒帶特別厚的衣服，不過阿嬤很是熱心，當晚就找出了一件看起來很厚實的花棉襖出來給她穿。
陸湘看到花棉襖的一瞬間內心是拒絕的，但是在阿嬤的再三要求下還是穿上了，阿嬤拍了拍她的手臂，說：“這幾天天氣冷，先穿著，暖和。”
這本來是她做給自己兒媳婦的，但是奈何自己兒子和兒媳婦常年在外打工也沒有一個消息，這件棉襖一次都還沒有穿過。
晚上的時候陸湘坐在火桶旁邊，挺阿嬤絮絮叨叨說些以前的故事，也大致了解了她的家庭情況，陸湘不免有些唏噓感歎，阿嬤一個人生活也真是挺孤單。
阿嬤說起她那已經過世的丈夫的時候眼眶有點兒紅，那都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但是她還是記得清楚，她生病的時候，是她男人背了她幾十公裏去看醫生。
陸湘在一旁靜靜聽著，末了說了句：“你們真是恩愛！”
很多的時候，愛情並不是轟轟烈烈，更多的反而是細水長流，那些平凡的溫暖的甚至是不經意的小事堆積在一起，某天驀然想起來，你會發現你早已愛一個人深入骨髓了。
陸湘年少的時候也是期待一份轟轟烈烈，像是電視劇裏麵演的那樣男女主曆經磨難但是還是矢誌不渝相互愛著的感情，但是現在，她隻期待一份平淡的愛情，有人對她好就行了。
她從小不缺愛，從父母長輩那裏得來的愛很多，唯一栽跟頭也就在男人身上了。
陸湘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男人什麽的，通常都是不靠譜的。
…………
天氣預報預報的很準，果然第二天就開始下雪了，陸湘走出門看到漫天的雪花，還有點兒小激動，原諒來自江南的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她長這麽大還沒見到過這麽大的雪花。
當然，更令她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麵。
慕修臣來了。
這讓她賞雪的心情頓時下降了一大半。
慕少爺再多次聯係她無果之後，找到了楚瓷，得知她並沒有把孩子拿掉而是準備偷偷一個人生下來之後，突然內心鬆了口氣，甚至隱隱還有一種竊喜。
好像事情還有機會挽回。
所以他立刻就派人去尋找陸湘的下落，最後找到了這裏。
陸湘覺得這個男人可能不知道臉皮厚怎麽寫，或者壓根就是不要臉，之前不是要她把這孩子給打掉，現在有死皮賴臉找到她說她懷了他的孩子，他不放心。
更關鍵的是，不管她怎麽說，這個男人就是不肯走。
因為又來了個客人，晚上的時候阿嬤特意煮了羊肉還有豬肉，甚至還溫了酒。
慕修臣坐在有些破舊的廚房和桌子前，也沒有嫌棄。
他從小家教極好，不管在哪裏，都能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從容，當然也許他心裏麵在吐槽，但是麵子上永遠都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當年他就靠這幅模樣騙了不少小女孩的心，等接觸了之後，才發現慕修臣是沒有心的，或者說他原本也是有心的，隻不過慢慢冷了而已。
慕修臣夾了一塊羊肉放到陸湘的碗裏說：“羊裏脊，很嫩！”
陸湘眉目平靜，聲音冷淡：“我自己有手！”
慕少爺表情僵了一會兒，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溫柔寵溺帶著點調笑的意味：“還生我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