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得好死
“姐姐莫要太過傷心了。。”
“一定有什麽解決辦法的。”
黃彩衣緩步上前,遞上一杯茶。
宋姨娘接過,茶杯是上好的江南青瓷釉,溫潤如玉石的觸感,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熱茶的燙灼。
心中有些悲戚,這上好的茶杯一般也隻有當家主母才能用,現在這杯子由黃彩衣拿出來,可見謝疏從的寵愛之深。
宋姨娘本身便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覺知自己沒有黃彩衣的姿態,沒有縱雲的容貌,若這次再沒有這個孩子。。
她除了娘家和謝家有一些經濟來往,倒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資本在這謝府生存下去。
“但是我瞧著姐姐麵色紅潤,為什麽大夫會說姐姐體虛那。。。”
黃彩衣適時發出疑問
“也一直不聽過姐姐落病,怎麽一懷孕大夫便這麽說,平常把脈的時候如何呢?”
府裏每月15號都會有大夫給謝府人員診脈,平時倒沒聽說這宋姨娘有什麽病。
要不是黃彩衣知道方氏的心狠,給後院的姨娘喝避子湯,恐怕自己現在也是這一環的受害者。
宋姨娘拭了眼角的淚,眼眶微紅
“妹妹可別提了,平日裏大夫每次例行診脈的時候也沒說過我體虛,這怎麽一懷孕就。。。”
她突然頓住。
黃彩衣嘴角隱晦的勾了勾,抱起旁邊的白色貓兒,一臉的驚疑
“是哈,怎麽姐姐一懷孕,別的大夫就診脈出了體虛?怕不是診錯了?”
“妹妹剛才就有些疑惑了,方夫人找的大夫都是頂好的,怎麽會診斷不出來姐姐體虛呢。。”
黃彩衣背對著宋姨娘,看不清表情,隻能看到懷裏貓兒舒服的尾巴一翹一翹,甚是愜意。
聽完這番話,宋姨娘用帕子擦著淚,那餘光晦暗的看了一眼黃彩衣,心裏又怎會不明白這是提醒她什麽。
診斷出她有體虛的大夫是娘家大夫,定不會診錯,那就隻是例診的大夫在撒謊。
而這例診的大夫又是方氏找來的。。
她後背突然升起一陣涼意
為什麽大夫和方氏要瞞著自己的體虛?
是不是就怕自己懷孕,或者預防自己懷孕?
那自己身子的體虛。。
宋姨娘一身雞皮疙瘩,有些後怕的咽了咽唾沫。
她和方氏的娘家都經商,平日裏還有些生意往來,但是自己比方氏進府晚,且一直無子,這才矮了方氏一頭。
謝府男丁稀少,若自己這胎生個兒子,那便非常有可能威脅到謝大公子的地位。。。
宋姨娘衣袖下的手漸漸收緊,到這個地步了,她又怎會懵在鼓裏。
心下了然,本還念及兩家之間的生意往來,到現在,也隻剩冷笑一聲,滿眼的怨恨了。
……
這個柴房在謝府外院角落,平時整日上鎖,且人來往不多。
門板破舊,有些搖搖欲墜,走近了便能聞到房上木頭的發黴味,和隱隱約約傳出來的一絲惡臭。
門上落著鎖,那鎖卻並不如這柴房這麽破,相反還有些格格不入。
謝月喬和方氏此刻便站在門前,方氏雖麵態雍容,但是眸子裏的狠毒卻掩蓋不了。
謝月喬捂著口鼻,眉頭緊皺,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娘,這裏怎麽這麽個味道,她不會死了吧。”
方氏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
“怎麽會死,有覬覦你爹的心,肯定就會有相當硬的命了。”
她對身後丫頭使了個眼色,便有人去開了房鎖。
破舊的門吱呀吱呀的打開,掩著的時候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臭味,打開門後甚是濃烈,直直撲麵而來。
謝月喬往後退後幾步,幾欲做嘔,方氏卻還是滿麵雍容,似是聞不到這令人作嘔的味道。
她半眯著眸,看著柴房角落裏的渾身惡臭的老嫗。
發絲已經糊的一縷一縷貼在腦門上,此時正蜷著腿渾身顫抖的縮在角落。身上處處都是傷,有的新有的舊,卻不見愈合,流著汩汩的黑血,柴房裏還有方便用的恭桶,看樣子關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角落的人被光照到,緩緩抬頭,臉龐的菱角非常刻板。
“徐管事,你近來可好?”
方氏似不屑踏進這肮髒的柴房一步,隻在門口停住腳。
一邊是雍容華貴美婦人,一邊是落魄傷重似老嫗。
隻隔著一扇門,但反差卻相當明顯。
徐管事看到來人是方氏一行,冤毒的目光迸射,卻隻是瞪著,並沒有動作。
“你一定是恨死我了,迫不及待想撲過來的吧。”
方氏把徐管事從上看到下,表情如同在欣賞什麽好玩的事情一般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腿動不了,使不上力,撲不上來咯。”
兩隻瑟縮的腳蜷在一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後方腳踝處,赫然兩道深到見骨的傷口,被生生挑斷了腳筋。
徐管事雙手緊緊扣著地麵,十個指甲已經沒有了,還滲著點點血跡。
聽到這番話便變得有些瘋癲,她開始瘋狂的捶著地麵,激起一陣陣腥臭的塵土,嘴巴死命張合,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像是舌頭被拔了去。
方氏並無表情,往後退了退。
反倒是謝月喬,捂著口鼻撿起一個大塊青石子,朝著徐管事就扔了過去。
石子頗重,還有些鋒利的邊棱,正正砸到徐管事的額頭上,不一會就腫了起來
“你又要發什麽瘋,安安靜靜等死解脫不行嗎?”
這兩天受盡了嚴刑拷打,被石頭砸的疼痛已算不得什麽。
那個雨天事情發生的突然,她自己都不知道房間裏為何會有謝疏從的腰帶。
謝疏從把她交給方氏處理的時候她甚至是竊喜的,畢竟方氏是自己的主子。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方氏平時看著大氣,一遇到謝疏從的事就變成了個變態。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挑斷腳筋,拔掉舌頭,這如何是一家主母所做的事!
自己為她辛辛苦苦二十年,可是到頭來卻連個解釋的機會都得不到。
這不算什麽,傻子四小姐沒死,謝月喬便也給自己喂了毒,劑量不至死,卻次次疼的入骨。
雖然知道這母女倆手段向來狠辣,卻不想能恐怖至此,她連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拔掉了舌頭。
可恨!!!!
可恨!!!!!
徐管事死命的嗚咽,奈何說不出話,急得把剩的那半截舌頭也差點咬碎。
方氏看著地上的已經不算人的“人”,譏諷的看了兩眼
“走吧月喬,肮髒的東西也不能多看。”
謝月喬淬了一口地上的徐管事
“辦事不力的東西,死了活該。”
轉頭吩咐起站在柴房旁邊的丫頭
“別忘了喂她吃藥,劑量不要太多也不能太少,我倒要看看,這風光一時的徐管事,是不是也對這碎骨散免疫呢?”
謝月喬陰陽怪氣的笑了兩聲便跟上了方氏。
卻沒注意到趴在地上的徐管事那張合的嘴唇。
你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