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林姨娘
“妹妹怎的最近一懷孕都安靜了許多？這說來倒是讓我有些涼心了，懷孕了也沒告訴我一聲。”
方氏做勢掩麵，滿臉皆是傷心之色。
聽到這話，宋姨娘臉色變了變，有些難看，還是牽強的笑笑
“前幾月胎像不穩，我也不敢聲張。。”
後院風聲快，謝疏從拿珍貴草藥給宋姨娘穩胎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雖不知道這珍貴藥材是什麽，但是那幾天看謝疏從肉疼的臉色便知道必定不是什麽凡品。
“不過也幸好的，妹妹一起期盼有個孩子，這下終於得償所願了，我是真心高興的。”
方氏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真誠，宋姨娘卻在這青天白日裏，無故落下冷汗。
“多謝夫人關心。。”
“隻盼望妹妹這胎能是個健康的公子，以後也能和老大老三相互扶持了。”
“不過我這最近真是非常憂心的很。。”
想起過來時黃彩衣對自己的囑咐，宋姨娘穩了穩心神
“夫人有何憂心？”
方氏扶額，低下的眸光裏閃過一絲暗光。
“其實。。”
……
“黃彩衣，你可知道，這個林姨娘是誰？”
謝希楠看著麵前風情萬種的黃彩衣問道。
“林姨娘？”
黃彩衣一手抱著貓，另一隻手捏著細長的逗貓棒，時不時挑兩下。
貓兒眼神就跟著逗貓棒跑了，懷中的爪子一撈一撈。
“林姨娘？倒是沒聽過哪個姓林的。”
黃彩衣說話時的尾音總是勾上那麽一勾，引得人從心尖上顫幾顫。
“你問這個做什麽？”
謝希楠搖搖頭
“無事，隻是問問。”
闌珊和雲舒找的東西與這林姨娘有關，那她們找的是什麽？
找到鳳來院，在謝疏從院子裏也沒找到。
闌珊雲舒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善茬，而且技藝了得。
她們應該還會再來，若自己能在他們之前把東西找到，那是不是可以加以利用？
“老爺姨娘這麽多，以前的現在的，哪能都知道，你要不去問問一些府裏老人？”
府裏老人。。
方氏和謝疏從便不用想，鳳來院平時又和外人交流不多。
讓黃彩衣去打聽也是不妥。。
那去哪裏打聽呢。。
慢慢的，謝希楠腦裏緩緩浮出一個人影。
麵前這個柴房有些破舊，木縫裏滲出一些奇怪的液體，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門縫裏滲出來一些殘羹飯菜，門上的鐵鎖已經上了鏽，看樣子很久已經沒有被打開。
這方氏真狠毒，飯菜竟都讓人在門縫裏塞進去。
謝希楠伸手撿起一塊身邊的石頭，輕易的便把鎖砸開。
開門的一瞬間，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把謝希楠眼睛都熏得有些睜不開。
她眯了眯眼，麵上無一絲變化。
角落躺著個人影，衣衫襤褸，身上的衣服早已打縷，裸露的黑色皮膚也是道道鞭痕，結著嚇人的痂。
蓬頭垢麵，嘴唇全部幹裂開來，臉上也都是傷，已經認不清人的麵龐。
“徐管事，我來看你了。”
她淡淡說道。
女子背光而站，光打在身上，把紅衣映出一道道紅影。
徐管事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見過光亮了。
她想抬手當當刺眼的光，奈何手臂早已被挑斷了手筋，軟綿綿的像不存在一樣。
眼神裏一片死寂，看到來人是謝希楠後，蒼老的眸裏也沒有一分變化。
“謝四小姐。。。”
謝希楠緩步上前，不管地上的髒汙直接盤腿坐下。
徐管事周身散發惡臭腐爛的氣息，謝希楠也像是不在意。
“你可還好？”
這話問的像廢話，任誰看徐管事這幅模樣都不會問出這種話。
謝希楠問了，而且問的平淡，問的仿佛，她就是在認真的問這個問題一樣。
徐管事扯扯自己幹裂的嘴角，說出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老奴在這裏這麽久，很多事情也都想清楚了，後院浮浮沉沉這麽多年，也終究是誰都看不透四小姐的。”
謝希楠麵色淡淡，五官因逆光原因也帶了些柔和。
“徐管事，我來是想問你一些問題的。”
“老奴沒有什麽能同四小姐說。”
這個回答讓人並不意外，任誰都不會在這種自顧不暇的情況下去幫別人忙。
何況這個人還是害她至此的罪魁禍首。
“無事，徐管事，我可以幫你出去。”
徐管事闔上眸子
“您看我像是想出去的樣子嗎？”
她現在四肢全被挑斷，渾身上下已經被折磨的沒有一片好肉，隻覺整日渾身刀割一樣痛。
這種身體，出去也隻能做個廢人。
謝希楠看了她半晌，起身拍了拍紅色衣裙上的汙土。
周圍髒臭不堪，謝希楠顯得格格不入。
“我如今問你這件事，想的隻是為扳倒方氏和謝疏從而做的準備。我不覺得你對這對母女還有那所謂的主仆之情。”
徐管事不答話，好像是鐵了心不願再與謝希楠說一句話。
見她如此，謝希楠微微歎一口氣
“你兒子在你還當值時，日日做那方氏賭館的霸王，如今你下台了，他欠的那些賭債方氏便都向他去討，不但討回原來的還加了一倍多，你家裏人還不起，她便讓人剁了你兒子一條手臂，現在相當於成為和你一樣的廢人了。”
躺在地上的徐管事一僵。
“你丈夫為了還你兒子的賭債東借西湊，也沒湊出來，最後索性撒手不管了，現在還找不見人。”
“而你的女兒。。。。你那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天天因為你風光便在娘家作威作福，整日欺辱妾室侮辱丈夫，在你下台以後，又加上方氏背地裏的手腳，現在早已成了亂葬崗的一具屍體了。”
徐管事頭扭到一邊，看不清表情，但是能微微看到她在發抖。
漆黑的眼瞼犯著猩紅。
“你要，考慮考慮嗎？”
謝希楠的聲音此刻在徐管事耳朵裏已如鬼魅，多說一句她都仿佛隨時會崩不住。
徐管事緩緩扭過頭，這大概是謝希楠從進門開始，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其他的表情。
那是滔天的恨意。
這種恨，謝希楠非常了解。
“你覺得我還用考慮嗎？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