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趙公子,你能扶我一下嗎?”
謝希楠微微皺眉,看著地下,腳輕微用力,有些苦惱。
她上次經脈受了傷後,稍微用力都會疼痛,這種內傷一般大夫也診不出來,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隻能慢慢恢複。
有時候也會渾身刺痛,那一陣上來真的是非常煎熬。
最近都是躺著比較多,覺得身體也沒什麽事便出來逛逛,誰知道這腳踝的疼痛,又狠狠把他拉回了不能練武的現實。
舉步維艱。
實在是沒有辦法,她隻能拜托趙敬予幫忙。而趙敬予剛才的想法,以及說了什麽話,顯然也是沒聽到的。
趙敬予這一番心思,結果謝希楠根本沒在意,這可讓他有些尷尬了,又看謝希楠一臉痛苦神色,急忙又回神去攙扶她。
可能是心下著急,他伸手便饞住了謝希楠手腕。
少女手腕纖細柔軟,皮膚滑膩冰涼,不知道平時是不是就是這麽冷。
能感覺到雪白皮膚下血脈的輕微躍動,在趙敬予寬大的手掌裏仿佛越跳越快,直直跳到趙敬予的神經和靈魂裏。
明明這麽冷的天氣。
明明這麽冷的皮膚。
卻是跟少女雪白披肩下的紅衣一樣燒人。
他騰的一下又把手送開,臉上霞雲飛升,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謝希楠臉色也微微一變,哪能想到趙敬予做事這麽魯莽,竟直接透過衣袖抓到她的手腕。
女子名節在晉京還是非常重要的,就比如她上一世被退婚以後便再也沒人來求娶,就算頂著個謝府四小姐的名頭。
“在下失禮了四小姐!”
他急急忙忙行禮道歉,掩飾不住的慌張。
謝希楠心裏也隻有詫異
“趙公子,你魯莽了。”
她淡淡扔出一句話,讓趙敬予心中更是慌亂。
腳踝處的疼痛更甚。
謝希楠緊緊攥著手,痛意一股一股直衝腦門。
最終還是又抬起手
“趙公子,麻煩你……”
緊接著一隻手虛虛扶住了她,一陣清冽的味道縈繞而來。
熟悉的味道。
謝希楠心中一跳,急忙抬眼望去。
是月牙色的衣袍,身段完美修長,在看到那近乎神人雕刻的謫仙容顏時,謝希楠也被恍了恍神。
是他。
眼中劃過一絲錯愕,急急忙忙的又掙脫開。
趙敬予在旁邊也是一時回不過神,剛才剛要去扶謝希楠,竟被人搶先一步。
“奕公子,你這是。。”
這人他是認得的,若不是上次太過震驚,心中定是想跟眼前這人有一番攀談的。
但是如今這是什麽情況?
奕舒念感覺到手心裏柔弱無骨的手臂被抽走,也沒有想去抓緊,隻是柔柔放開。
看著謝希楠扭過去的頭以及趙敬予驚訝的臉,他也有懊悔,剛才遠遠的就看見這邊嬌小女子麵露痛苦,搖搖欲墜,一著急就衝了過來,連現在的情況也沒注意。
好像是壞了人家的事。
臉上溫柔笑容一僵,他後退一步
“打擾兩位了。”
謝希楠心裏現在也說不出什麽感覺。
很苦很澀,而且這麽些日子沒見,竟然有些想念。
有些後悔。
但是更多的是無奈。
“奕公子,久違。”
兩人氣氛微妙,趙敬予心中也似懂了幾分,苦笑一絲
“要不我就先告辭了。”
“趙公子,你就在這。”
謝希楠淡淡喊了一句。
趙敬予剛要轉身的身形一頓,看著謝希楠,又看了看奕舒念。
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三人僵持,奕舒念看著謝希楠,目光暗沉,本來一直勾著的唇此刻淡淡抿著,眸光裏是別樣的情緒。
倒是稀奇的。
見慣了奕舒念一直溫柔的樣子,此刻有別樣的情緒倒是稀奇的。
隨後搖了搖頭,似是縱容,看著謝希楠,溫柔笑道
“我知道你是想讓我走。”
他毅然轉身,頭也不回。
“奕公子。”
謝希楠直起身,腳踝的疼痛讓她沒有辦法行走,隻能站在原地看著。
奕舒念停身,卻沒有回頭。
“奕公子,我想問。”
“東西,你還是不肯放棄嗎?”
那個危險的盒子,讓人心驚膽顫的錦帛,還是不肯放棄嗎。
奕舒念就清冷的站在那裏,一身月牙色長袍襯的他更高挑。
謝希楠這才發現,這幾日他好像清瘦了不少。
身形高挑,卻無端露出一些孤寂。
“我不放棄。”
“而且,我也不後悔。”
他背對謝希楠,悶悶說出這句話。
謝希楠也不語。
半晌輕笑一聲。
這個笑,如奕舒念第一次從屋頂看她的那笑。
把趙敬予也笑的看直了。
“奕公子,你說,我可以幫你。”
終究還是沒有自己說的那麽決絕。
奕舒念幫過自己不止一次,上一次不給錦帛,隻是不想讓他踏入這危險之中,如今既然他想做,那就做吧。
若他願意。。若他想要。。
這種無法剝除的感情已種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沒有辦法根治的一種依靠。
若是他想要的話。
奕舒念似是顫抖了幾下,隨即慢慢平淡,看不見表情。
“用不著,多謝。”
空氣出奇的靜。
謝希楠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若是細看,那眸子裏好不容易燃起的唯一一絲火光,至此,也消散了。
對著空氣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散開。
“夠了吧,我們。”
夠了吧,這短暫的相遇。
上一世沒有,這一世有這些已經夠了。
他要做什麽事她不知道。
但是謝希楠知道的是,一定不是什麽安全的事。
希望的是,能相信我,告訴我,並且交付我。
而不是,擺脫我,瞞著我,甚至丟棄我。
是她太天真了。
以為彼此有些交集便天真了。
明明這是活的第二世了,怎麽還是如小姑娘一般爛漫幼稚。
她自嘲的搖搖頭,藏在披肩下的那支殘破的臂膀有些發疼。
“那就到這吧。”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緩緩道。
說的異常緩慢,淡淡的語氣,淡淡的表情。
奕舒念也明白了。
那個喊自己奕公子,對自己說朽木不逢春的姑娘,喝醉酒異常可愛,中毒也是堅韌非常的姑娘,怕是要離開自己了。
現在他唯一隻剩的,就是藏在櫃低下,一封封,一件件滿滿當當不屬於自己的愛意。
“好。”
他說。
奕舒念走了。
就在三天後,踏上了回江南的馬車。
跟隨謝疏從送行的一些下人都在討論,馬車裏傳來的咳聲異常急促撕心。
這位奕公子,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怕是命不久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