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離別在即
方映妍聽著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喋喋不休,似懂非懂,索性也懶得去聽,自己開門走了出來。
不想,大門一開,恰巧撞見周浚貼耳偷聽。
她嚇了一跳,正欲發問,轉瞬卻被他帶了出去,再順勢將門關上,一切如雁過驚鴻,毫無破綻。
她故意擋在門外,一臉不悅道:“你為什麽要偷聽?”
周浚臉上一紅,也不解釋,隻豎起手指示意保密。
方映妍默默點頭,雖然不打算供出他,卻也不希望他多聽,故意攔在門外不讓他靠近。她內心莫名一陣悲涼,沒想到他們終究不肯相信父親,自己夾在縫中也是為難,這條路到底該不該走?
周浚自是識趣,也不敢再有什麽逾越,心裏卻是急得很,想來她出來以後的對話才是最關鍵的。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片刻,寂靜無聲。
最後,方映妍見他已然放棄,也懶得再守,自己掏出短笛坐在石階上吹奏起來,是那首剛學會的迷神曲。
周浚為了避嫌,也跟著在距離她身旁五尺的石階上坐下聽曲。
悅耳的笛聲自此蕩漾開來,時而低吟,時而高亢,時而徘徊,時而收斂,真是一首不錯的相思曲。
方映妍越吹越入心,想起昨日晚霞緋紅,鮮花滿地,無限美好,無限留戀,但願不會是過眼煙雲。她將全部的思念都寄托在笛音之中,期望早一日走出困境,迎來新生。
她吹的那樣盡興,完全忘記旁邊還有個人。而那個人如同一尊雕塑般靜靜坐在她身旁,望著她吹奏的樣子入神,臉上的表情同樣也被笛聲感染,神思飄飛,至於身後屋裏在訴說什麽、爭吵什麽已經沒人去關心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打開,劉景汐麵帶怒容地走了出來,忽然看見眼前這幅畫麵,臉上的怒色瞬間消失,漸漸變得溫柔可親。
方承遠也跟著走了出來,見此情形不覺露出訝異神色。
二人默默對視一眼,似乎發現什麽,卻又彼此搖頭,好像在說無能為力。
一曲畢,身後響起一陣掌聲。
方映妍羞澀回頭,發現是景姨和父親在鼓掌,笑道:“一首曲子而已,鼓什麽掌啊?”
“這是根據近魔音改編的嗎?真是不錯!”劉景汐大為嘉許道。
方映妍一臉自豪道:“我也覺得不錯,不過不是我改的,是徐為任。”
劉景汐聽完笑容一滯,不再說些什麽。
方承遠卻在一旁誇道:“果然是個文武兼備的佳婿。”
方映妍也跟著讚道:“你們不知道,他無所不能,無所不精,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厲害百倍。”
“要那麽厲害有什麽用?”劉景汐在一旁陰陽怪氣道。
方映妍早已覺察出景姨對他的不滿,急忙替他辯解:“當然有用,不然怎麽能這麽年輕就成為三軍統帥?”
“不過外表看著光鮮罷了,依我看,我們女人找一個兩情相悅的平常人,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是最要緊的。”劉景汐一邊說一邊望向周浚。
周浚頓覺奇怪,故意走遠,免遭誤會。
方映妍不以為然,卻也不便反駁,心裏想著反正父親答應了,誰也別想反悔。
這時,方承遠在旁提醒道:“你景姨這話倒是有道理,你嫁給他為父別的不怕,就怕你罩不住他。”
“何為罩不住?”方映妍登時反問。
“他一個少年英才,家世顯赫,身份高貴,前途無量,是多少男人女人傾慕的良偶佳婿,你孤身一人嫁到汴州,又將遇到多少攔路虎,為父真心替你捏把汗。”
方映妍清顏一笑:“你們多慮了,女兒既然敢嫁就不怕那些紙老虎,更何況我們還有易得閣,任小鬼如何作祟,不也得畏懼三分。”
“話雖如此,終究怕你吃虧。”
“人生的路那麽長,吃虧的路還遠著呢,我不怕,選擇了就不後悔。”
“好,記住你自己這句話,有了這句話,將來無論什麽艱難險阻都難不倒我的妍兒。”
“看您說的,不是還有您和景姨嘛,徐為任可答應我要放你走的。”
“這是後話,還有一件事,你須記住,為父會命人在你大婚前正式宣布和你斷絕父女關係……”
“為什麽?”方映妍大為不解道。
“不這麽做如何保住你和方家的名聲?不僅如此,我還要將你踢出方氏族譜,踢出煜國……”
“不要!”方映妍大叫道,“父親,我不嫁了不行嗎?我不要離開你,永遠都不要……”
“傻孩子,女兒大了終究都要嫁出去的,而且周國強盛,早晚吞掉煜國,你又何必在乎那一點家國身份。倒是你,將來倘若有能力匡扶家人希望也不要退縮才好。”
“父親,這點您大可放心,我永遠守護方家人守護易得閣還有憫生營。”
方承遠低聲道:“憫生營就算了,自然有你大師兄去管,與你無關。”
方映妍疑惑道:“這是何理?”
“將來你自然就知道了,我走後,易得閣交由你掌管,希望此閣能在你手中發揚光大。”
“嗯,父親放心!”說到這,方映妍似乎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內心卻是一片寒涼,這嫁出去的代價不是一般大。
這時,周浚走過來道:“幾位,天色不早了,大家回去吧。”
方映妍有些依依不舍,拉著父親不肯放手。
周浚接著道:“大將軍有令,方將軍可以和我們一同回去。”
“是嗎?”方映妍第一個叫了出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浚刻意見禮道:“請姑娘放心,不會有錯。”
方映妍欣然點頭,二話不說,挽起父親就往外走。
一行人坐著馬車原路返回西大營。
一路上,周浚故意放慢了速度,一邊走一邊留心觀察兩旁的動靜,雖無人劫車,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去看。
待到他稍微留意,那道犀利的目光便消失了,以來人的輕功判斷似乎非青銅武士莫屬,如此說來他們從未離開過。
直到入夜天黑,一行人方才到了西大營後院小門。周浚正擬安排諸人下車,卻見大將軍急急走了出來,像是有重要事情,急忙示意車內人暫停。
徐為任持劍大步上前叫道:“妍兒你下來。”
方映妍掀開簾子,疑惑下車。
“你先回去。”徐為任一臉嚴肅道。
“為什麽?”
“回去。”徐為任的表情極為不同,嚇得她不得不從,獨自轉入院內。
隨後,徐為任親自上車,對著兩位長輩參拜一番。
他和劉景汐雖是初次見麵,卻仿佛早已熟悉,大家彼此打個照麵便已熟絡。
他迫不及待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嶽父大人,姨娘,事出緊急,為防夜長夢多,還請兩位盡快出城!”
二人先是一驚,顯然沒想到這麽快,隨後方承遠點頭,劉景汐也隻好默認。
徐為任親手將他的愛劍交還給他,拜道:“嶽父大人此去可能要受些委屈,為了保護您的名聲,小婿將對外宣稱您已在獄中自殺,寧死不降,還望您老三年內能夠隱姓埋名,不問世事,三年後再當別論。”
“好。”方承遠早已猜到了他的想法,基本與自己猜測的一致,便也不再多說,隻囑告一句:“日後你們夫妻二人若能和睦相處,琴瑟和鳴,我便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否則……”
“請嶽父大人放心,”徐為任急忙接過話頭,真誠道,“定然依您所願!三年後我們夫妻將親自接您回府歸寧。”
方承遠一擺長袖:“那就不必了,走吧!”
“是。”徐為任再拜而退。
周浚早已聽到他們的談話,待他出來二人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末了,徐為任再次囑咐:“務必親自送出城外。”然後,又將自己的令牌交予他。
周浚不再多問,手裏馬鞭一揚,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