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精誠所至
凝霜第一時間衝進院子尋找答案,果見一黑衣人在屋內,急忙關上門低喊:“小姐!”
一切塵埃落定,黑衣人方才扯下麵巾,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她高興得急忙鼓掌:“周侍衛,我一猜就是你!太厲害了!”說完,兩隻手同時豎起大拇指。
周浚頷首示意,表示回應,眼神隨即轉到床上。
床上的人驚魂初定,猶自可憐。
“小姐,沒事了!”凝霜歡笑著提醒她道。
方映妍方才動了一動,起身施禮。
正欲致謝,卻被周浚搶先道:“不必,都是公子的意思。”
她默然點頭,一臉誠摯道:“那也要謝謝你!你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哥哥!”
周浚聽完淡淡一笑,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兩位姑娘的歡笑聲:
“我也想要這樣的哥哥……”
“給你,給你,都給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相慶祝,原本清冷的屋子瞬間變成一片歡樂的海洋。
然而,一切平靜過後,方映妍卻第一時間拉著凝霜去了父親的書房。
她徑直走入屋內,將那藏珍寶的第一個抽屜打開,幾乎亮瞎人的眼。
可是,凝霜還未來得及誇讚,卻見小姐找了個木匣,將那些寶貝一件一件往外拿。
“小姐,你幹什麽?”
她應聲道:“給太子送去。”
凝霜失聲叫道:“你瘋了?還去惹他。”
“不然怎麽辦,人家可是太子,早晚要找咱們算賬的。”
“他敢,不是有浚哥哥在嗎?”
“可他保得了一時,卻保不了一世。”
凝霜還是不解:“可是,你現在就算把整座方府都搬過去,太子也未必稀罕啊!”
“哎,”她歎息道,“死馬當活馬醫。”
“那也得等他消消氣再說。”
“消氣?太子臉都綠了,除了殺了我根本沒法消。”
“那你還把腦袋往裏送?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凝霜趕忙攔住。
方映妍轉而鼓勵道:“你放心,我有分寸,老對手了。”
“那也不行。”
“我猜浚哥哥可能還沒走,咱們趕緊趁熱打鐵,萬一死了還有人給我報仇……”
她一邊說一邊將寶貝往匣子裏裝,轉眼就裝了滿滿一匣子。抽屜卻也隨之空了,隻剩下幾件上好的玉器舍不得往外拿。
“小姐……”凝霜滿眼不舍,仿佛拿了自己的東西一般心疼。
“你去把太子退婚的字據拿過來,”方映妍顧不得許多,急急道,“還有再去安排刑睿備車。”
凝霜還想再求,卻被小姐打發出去,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待她歸來,小姐一切已準備妥當,連衣服都穿好了。
與其說穿,不如說是脫,渾身上下隻有一件單薄的素衣長袍,頭發也披散在肩頭,不飾一物,儼然一副脫簪帶發的模樣。
方映妍接過字據揣入袖中,捧著沉甸甸的匣子就往外去。
凝霜無論如何糾纏也不讓跟著,最後隻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離去,仿佛生離死別。
入夜掌燈時分,方府的馬車到了東宮門外。
負責守衛的禁軍一聽是方家人來了頓時一個個傻眼,心想這方家人真是不怕死啊。
剛才太子回府的動靜大家可都看在眼裏,滿身浴火,見人就踹,見東西就砸,整個東宮都提著一口氣,還不都是他們方家人惹的禍。
此時此刻,太子剛剛將自己的三清殿砸的稀爛,軟癱在寶座之上歇息。殿內一團糟,門外挨打挨罰的更是比比皆是,卻無人敢出聲。這個時候誰要再敢喘一口粗氣,叫太子聽見,下一秒保準沒氣了。
而就是在這樣的局麵下,門外傳話的守衛來了。
守衛士兵見門就跪,幾乎是爬著進去的,勉強到了太子跟前,小心翼翼道:“啟稟殿下,方,方府方大小姐求見……”
“你說什麽?”太子憤怒中轉過一張黑臉,沉聲問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守衛嚇得瑟瑟發抖,努力摁住一口氣,再次回答:“是,方姑娘來了……”
太子聞言苦澀一笑,沒想到這丫頭真不怕死,不過這個瘟神他算是受夠了,立刻一聲咆哮:“叫她滾!”
守衛連滾帶爬的去了,到了自己的地盤,方才鬆了一口氣,直言:“太子殿下叫你們滾。”
方映妍在車內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次若不給太子捋順了,將來麻煩有的是,隨即下車求道:“麻煩大人再通傳一聲,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他。”
守衛好言相勸:“方小姐,您還是走吧,眼下這情形誰進去誰倒黴。”
“解鈴還需係鈴人,此事因我而起,自當因我結束,勞煩將軍再幫忙通傳一聲。”方映妍說著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玉器塞到他手上。
守衛一見玉器成色不錯,像是上等貨,索性冒險再跑一趟,轉身又去了。
“殿下,方姑娘不肯走,說有重要東西給您!”
太子暗暗覺得奇怪,心想,這丫頭既然叫自己等了一天,那就叫她也嚐嚐滋味,索性完全不予理會。
守衛黯然去了,果然還是搖頭。
方映妍隻好在門外等,就不信等不出來。
守衛們也不再去管,任她幹等。
漫長的夜,清冷而寂寞。整座東宮從最初掌燈時的輝煌壯麗,到燈火逐一熄滅,萬籟俱靜,再到侍衛們輪班換崗,一切照舊,唯獨沒有人去理會她的存在。
當三清殿的燈火最後熄滅,一切也就宣告結束。
正常人這個時候應該轉身離去,可是她沒有,依然呆立一旁,仿佛不知疲倦,更忘記了時間。
整整一夜,就這樣消磨堅守。
她在門外站了一夜,守衛們也看了一夜。事實上她完全可以回到車上小睡一會兒,但是她沒有,隻希望對方能看見她的誠意。
在守衛們眼裏,這樣的心力倒也令人刮目相看,怪不得太子會醉心於她。隻是她既然早已有婚約在身為何不早說,也不算值得同情。
期間,不斷有人偷偷來探查她的動靜,再匯報給太子。
太子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仿佛就想看她等上一夜,方才解氣。
果然,當他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侍衛來報:“殿下,方姑娘依然在門外等著,紋絲不動。”
他聞言,頓覺氣消了一半,總算拿著她一回。不過心下卻是奇怪,她既然無意於嫁給自己,為何還這般低聲下氣?
事實上,即使她不聞不問,短時間內他也不敢拿她怎樣,實在摸不清這姑娘的脾氣,轉而更衣洗漱,準備去上早朝,順道會會。
卯時一刻,太子的儀仗終於出現,眼看到了大門,守衛們急急跪了下去。
方映妍困意十足,身子一歪,如夢初醒,險些栽倒,也跟著茫然跪了下去。
太子高昂著頭,大搖大擺地從她身邊經過,視若無睹。
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急忙喊道:“太子請留步!”
太子根本不予理會,繼續大步向前。眼看即將坐上轎輦,卻被她搶先攔住,跪在麵前,手中高舉著昨日他親筆寫的退婚字據。
太子一見這字據便是來氣,大手一揮,將字據掃開。剛好與她緊握的手形成合力,字據一分為二。
方映妍順勢將字據撕毀,示意一切都不作數。
在旁人眼裏,她這是在努力挽回太子盛寵,妄圖嫁入東宮。
太子心中也跟著疑惑,怎麽站了一夜這丫頭就開竅了?
方映妍望著他誠懇道:“殿下,民女請借一步說話。”
太子目露凶光,不為所動,徑直坐上轎輦。
這一回,她終於急了,如果真的放他走恐怕白等一場。隨後,奮力以身擋住轎輦,不許他們挪動一步。
太子的親隨們倒也識相,竟然誰也不敢動她,若是換了別人早就人頭落地。
太子被她這麽一攔,心想莫非還有挽回的餘地,索性最後給她一次機會,對著身邊人道:“告訴父皇,今日早朝不去了。”說完下了轎輦,轉身回宮。
方映妍笑顏一開,頓覺大功初成,急忙跟上,又示意刑睿趕緊抱著匣子送來。
餘下的侍衛個個側目,果然一物降一物,不覺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