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太後問罪(一)
她這句話並非虛言,因為眼前已經出現一排高高舉起的火把,一群儈子手正連夜趕來,院內嘈雜聲一片。
一個丫鬟急急來報:“老夫人,不好了,太後來了。”
蕭氏似乎早已料到,並不驚訝,也不多說,即刻去了。
“別怕,一切有我在!”徐為任緊緊握住她的手鼓勵。
方映妍微微一笑,臉上重又恢複雲淡風輕的樣子,主動撲入他懷中,貪婪地享受這最後的胸懷與肩膀。
片刻之後,兩名內監就大搖大擺地到了筱雅居傳話。
一見他倆你儂我儂,相互依偎,頓覺形勢不對,急忙壓低氣焰道:駙馬爺,太後娘娘請您身邊的這位姑娘往前院走一趟。”
徐為任自知大難臨頭,不願麵對,不予理會。
彼此僵持了片刻,內監再次催道:“駙馬爺,太後正在怒中,耽誤了時辰怕是不妥。”
“滾!”他登時一聲怒喝。
兩個太監自是識趣,立刻轉身離去。
“去吧,總要麵對的。”方映妍催道。
“我們一起逃走吧……”徐為任忽然提議。
方映妍莫名一笑,心想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隻可惜未免太過荒唐。堂堂大將軍,當朝駙馬,甩了公主不要跟著罪女私奔,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更何況,還是個背負寶藏絕密的人,如何能走得出去。
“走!”他見她並無反對,權當默認,拉著她就要行動。
方映妍卻是不依,無言搖頭。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徐為任催道。
方映妍也不回答,隻耐心望著遠處,直到看見前方一排迅速移動的火把方道:“已經來不及了……”
俄而,士兵們圍了上來,都是太後的私人衛隊,全副武裝,當中一人冷然道:“太後有令,請大將軍立刻帶著身邊人見駕,不得有誤!”
徐為任目色一沉,心知難免一戰,轉而對著身邊人柔聲道:“我背你可好?”
方映妍一臉惶惑,還沒反應過來,見見他躬身下去,示意自己趴上來。
她嘴唇一抿,不再猶豫,默默趴上他堅挺的背,兩隻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他背起她緩緩向外,一步步去往前廳。
“記住,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必須跟我一條陣線。”他邊走邊道。
她趴在他肩上默然點頭,卻不願提起那些惱人的事。
此刻,他堅實的背令她感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心安,她對著他耳旁親昵道:“我覺得我好像回家了。”
“這本來就是你的家。”
她寂然無聲,不願作任何狡辯,隻靜靜享受這最後的安寧。
二人緩緩向前,相擁踏過,仿佛人生中的最後一段旅程,格外珍惜……
寬敞明亮的前院正廳之上,一位錦衣華冠,麵容淩厲的老婦人穩坐正中,兩旁分別坐著懿安公主和徐為任的母親榮華郡主蕭氏,另外還有徐家幾個長輩侍立在側。
這便是當今皇帝的生母,懿安公主則是她唯一的女兒,心頭肉。
當公主捂住通紅的臉到她麵前痛哭,她二話不說,連夜擺駕徐府,勢要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
正廳外,太監宮女侍衛層層排開,凝神屏氣,一言不發,莊嚴肅穆。
諸人在堂上坐了許久,不見駙馬帶人來,各自皺眉。
正在此時,忽見一人背著個女子,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懿安公主見此情形,立刻瘋也似的哭道:“母後,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太後滿臉青筋暴起,強摁住她安撫下來。
“跪下!”蕭氏一聲怒喝,“堂堂七尺男兒,竟讓女人趴在肩上,成何體統!”
徐為任不慌不忙,將背上的人放下來,拉著她的手緩緩跪地,昂首挺胸,毫無所懼。
太後強壓怒火,緩緩道:“駙馬,你可知罪?”
徐為任不卑不亢:“微臣不知,請太後明言。”
太後一怒:“混賬!犯了這麽大的錯,竟然渾然不知。來人,先給哀家拉下去重責三十大板!”
然而,底下侍衛誰也沒有動靜,一個個都像泥塑般,輕易不敢上前。
太後當即拍案而起:“反了天了,大將軍就打不得麽?”
旁邊蕭氏急忙跪地安撫道:“太後息怒,都是奴家教子無方,惹下此等禍事,要罰就罰奴家吧。”
其餘徐家眾人也跟著跪地求饒:“大將軍勞苦功高,還請太後看在公主的份上,暫且饒他一馬。”
懿安公主目光堅毅,毫無所動,冷眼望向地上兩個人,恨不得立刻扒了那女子的皮。
這時,徐為任坦然道:“太後娘娘,古人言,女子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公主既然嫁給微臣,那她首先是微臣的妻子,然後才是公主,妻子犯了錯,做丈夫的教訓一下又何妨?”
蕭氏立刻堵住他的嘴:“誰許你說話了?”
太後聞言,老臉一寒,狠狠道:“好,敢跟哀家掰道理,今夜哀家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說著,對身邊一位上了年紀的宮女道,“明秀,你先說說駙馬犯了什麽罪?”
明秀即刻恭敬作答,娓娓道來:“駙馬其罪有三,其一,窩藏煜國亂黨,殘害百姓;其二,指鹿為馬,欺君罔上,故意將方姓女子說成羅姓,妄圖改換門楣登堂入室;其三,至皇家顏麵於不顧,當眾掌摑公主。”
徐家眾人聽完無不捏了把汗,這三宗罪無論哪一條都是死罪,更何況三條加在一起,簡直要株連九族啊。
徐為任一時也是無言以對。
太後見勢,得意道:“駙馬怎麽不吭聲了?如果說公主出麵處死一個罪人也有錯的話,那哀家倒要看看駙馬準備對以上三宗罪做何解釋?”
徐為任昂首對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太後冷然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哪一條冤枉你了?你當眾掌摑公主可是人人所見。”
正說著,門外侍衛忽然來報:“太後娘娘,監察禦史羅大人求見。”
“叫他滾!”徐為任首先怒道,剛才羅府門前出事,他們竟然不聞不問,這筆賬還沒來得及算,他竟自己來了。
太後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坦然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侍衛領命急忙退了出來。
羅詠琳揖禮而入,跪地拜見太後、公主、駙馬和徐伯母,徐為任則一臉嫌棄地瞥過臉去。
太後道:“羅愛卿深夜前來可有要事?”
羅詠琳恭敬回答:“秉太後,微臣聽說賤妹羅詠妍做錯了事令太後和公主不悅,特來請罪。”
公主聞言,當即搶過話頭:“羅詠琳,誰是你妹妹?你可看好了,別認錯了人連累族人。”
羅詠琳恭敬點頭,對著身旁始終跪地不語的女子道:“這位姑娘確實就是微臣的妹妹,名喚詠妍,由家父從前的一個外室所生,一直養在庸城,如今長大成人方才接了過來。”
“你胡說!”公主一口咬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