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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準備動手

  醫館內,雲柯的替身張道長,正躺在櫃台後的椅子上,雙目緊閉,兩隻手搭在胸前,顯得無比安詳。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張道長依舊躺在椅子上,沒有動靜。


  門外的人卻是不依不饒,持續不停敲著門,仿佛隻要這門一日不開,他就一日不停。


  終於,遠在城西的雲柯眉頭一皺,察覺到了替身的情況,他摸拍了拍小黑的狗頭,指著貼滿驅邪符的房門。


  “小黑,幫我守著大門,有什麽動靜立馬進來叫醒我。”


  “汪!汪汪!”衝著雲柯手掌使勁拱了拱,小黑輕叫一聲便趴在大門口,給雲柯遞了個充滿智慧的眼神。


  我辦事,你放心。


  走進臥室,雲柯靜默片刻,逼出法力一揮手,開啟嵌入牆壁內的十張六甲符。


  精神入駐替身。


  醫館內,張道長眼皮一抖,不耐煩的睜開眼睛,望著不停震動的門板,微微皺眉。


  “誰啊?大晚上的,有病明早再來!”


  “先生慈悲,還請救我父親一命。今晚不知怎麽的,我父親他突然大口吐血,已經快要不行了!求先生發發慈悲,陸軒我在這給先生您磕頭了。”


  說完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陣磕頭聲,咚咚咚的,光聽聲音就讓人覺得腦門作痛。


  雲柯站在門前,通過明燈符他看見了門外的景象。


  一個隻穿著中衣,披發淩亂的青年正跪在醫館門前,拚命磕頭。


  “罷了,貧道今日就破例一次。”


  雲柯提起門栓,拉開醫館大門,一把拉住還在磕頭的青年。


  那青年兩眼泛白,額頭磕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好不狼狽。


  可能是磕頭磕的腦子發暈,那青年被雲柯強行拉起來時,還迷迷糊糊的,看見門板,又下意識撞了上去。


  “醒來。”


  雲柯對著青年額頭屈指一彈,用巧勁打醒對方,同時讓本就流血的口子更大了。


  誒……用力過猛了,失誤,失誤。


  輕咳一聲,緩解尷尬,看見青年重新恢複理智,雲柯才開口道:


  “你叫什麽名字,你父親不是病危嗎?還不快帶貧道過去,杵在這裏作甚?”


  “在下陸軒,先生慈悲!請跟緊在下。”


  陸軒回過神來,連忙道謝一聲,拉著雲柯的衣袖就朝街上跑去。


  雲柯也沒掙紮,右手一勾帶上房門,兩縷法力悄無聲息地匯入地底,與門口地下五張飛劍符匯合。


  隻要有人或者其他東西不請自來,這點兒小禮物便是見麵之禮。


  深夜的邙山鎮空無一人,雲柯被陸軒一路拉著東走西竄。


  看樣子,是往鎮北方向去的啊。


  雲柯眼神微動,邙山鎮背麵住的都是一些富商和當地豪強。


  像鎮長劉啟功的府邸,就在處在鎮北最繁華的一條路段。


  這小子,好像還是個富二代?


  雲柯仔細打量了幾眼,發現麵前的陸軒確實是個有錢人。


  一身絲綢中衣,被漿洗的不染纖塵,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指纖細、白皙,一看就沒做過農活,泡過冷水;那頭隨著奔跑而散亂的發絲中,隱約能看見一根玉色簪子。


  雲柯眼珠子一轉,空著的右手縮進衣袖,暗中掐算。


  這小子,會不會和劉啟功有什麽關係?半夜敲門來找我看病,總感覺有些不對。


  半餉,雲柯暗自搖搖頭,停下手中的動作。


  卦象沒什麽問題,這小子既不認識劉啟功,也確實是來找我看病的。


  有些過於謹慎了。


  隨著朝鎮北不斷前進,遠離平民區後,道路開始越來越好,清一色的青石板路,上麵被人用抹布擦的鋥亮,一點兒水漬都沒有。


  街道兩側開始出現一盞盞燈籠,時不時有巡夜的差役路過,看見奔跑的兩人正要上前詢問,卻被陸軒厲聲喝退。


  “這小子不簡單啊,白身也敢怒斥官差,多半不是富商,應該是官員之後。”


  醫館在鎮子西邊,離鎮北的路程可不算近,雲柯也曾問過這小子為什麽不騎馬或者坐馬車。


  答案卻有些讓他無語。


  “先生有所不知,小子生來便和牛馬犯衝,算命先生說小子這輩子命裏有缺,不能靠近牛馬。小子年幼時頑皮,有次偷跑到府裏馬廄去,結果被一隻高頭大馬撞見,當場失魂過去。後來還是謝道長出手救了小子一名,從此小子便不敢再靠近牛馬之屬。”


  不能靠近牛馬?命裏犯衝?

  你小子該不會是對馬匹過敏吧?

  雲柯一手扶著陸軒,抬頭望向身前這座高大的府邸。


  “陸府”


  摸了摸袖袍,裏麵放著十張謝荃留下的治療符篆,心中暗道: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死馬當活馬醫吧,能不能扛過這一劫,看你自己的咯。”


  兩個家丁推開大門,陸軒領著雲柯一路向內。


  陸府很大,光是雲柯一路上看見的提燈仆役就不下百人,穿過一座園林,裏麵假山、池塘、奇木應有盡有。


  甚至他還看見一株兩人高的朱紅珊瑚樹,上麵綴著滿樹夜明珠。


  也不知道一個小小的鎮子上,哪兒來這麽奢侈的府邸。


  雲柯無不惡意的猜到,也不知道這座華美的庭院下,埋葬了多少屍骨,聚斂了多少民脂民膏?


  當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深啊。


  經此一看,原本因自己醫術不精而產生的愧疚心情,一下子少了大半。


  這種魚肉鄉裏的貨色,死了也就死了,沒啥關係。


  陸軒將雲柯帶到一處廂房前,指著半掩著的房門。


  “先生到了,我父親就在裏麵。”


  “你不和我一起進去?”看著站在一旁沒有動靜的陸軒,雲柯驚異道。


  陸軒擠出一個笑容:

  “不必了,父親他不想看到我,先生您一個人進去就行,陸軒在外恭候佳音。”


  “是嘛?”雲柯點點頭,不置可否。


  他暗自開啟望氣術,狀若無意的環顧四周,將整個陸府收入眼底。


  怨氣,財氣,官氣。


  幾種不同的氣運混雜在一起,直上雲霄,其中夾雜著的一抹殷紅,刺痛了雲柯雙目。


  民怨,好重的民怨!

  “既然如此,貧道就進去了。”雲柯一揮袖袍,推門而入,袖袍中幾張閃爍著微光的療傷符篆重新熄滅,其中蘊含的法力被雲柯驅散。


  進入屋裏,一股濃鬱的草藥味撲麵而來,屋子最內側坐著一個百媚千嬌的婦人。


  “道長,您來啦。”


  婦人身後的簾子裏傳來一陣沙啞的嗓音。


  “陸居士還請伸出左手,讓貧道把把脈。”


  婦人看了雲柯一眼,風情萬種,躬身退到一旁,讓出空間。


  雲柯毫不客氣坐在凳子上,伸手按住陸軒父親的手腕。


  把脈?笑話,雲柯從來就沒學過這種東西。


  至於醫療符篆什麽的,就不給這種人浪費了。


  他想嚐試一下,自己這個天才開出的藥物到底能不能治病。


  如果不能治,那就大快人心;如果碰巧這人走了狗屎運,被自己治好了,那不好意思。


  隻能勉強讓半瞎子來算一命了。


  “來,換一隻手。”


  雲柯微微含笑,再度按住陸軒父親的另外一隻手。


  通過望氣術,他發現這人印堂發黑,不日就會有血光之災。


  根本輪不到這病魔,取他狗命。


  至於是誰想殺他,可就太多了。


  那種程度的民怨,這人就是上廁所溺死,雲柯也不覺得稀奇。


  陸府外。


  嶽雲軒和蘇寒穿著夜行衣,正和一隻貓頭鷹成精的妖物,靜靜趴在一處屋頂。


  他們周身被一層黑霧籠罩,若是站在外麵觀察,除了屋頂瓦片外,什麽也看不見。


  這是妖族拿出的東西,在黑霧中,隻要不運轉妖力、內力或者進行打鬥,就連法眼也沒法堪破他們的偽裝。


  “那道士都進去了,還有等多久?”嶽雲軒摸著腰間長劍,劍鞘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微微顫動。


  君子藏器於身,伺時而動。


  “不急,虛雲宮的道士都會望氣,算卦,說不定還會心血來潮。你們切忌泄露殺意,記住了,我們是來殺陸明的,別把殺意帶到那道士身上。”


  貓頭鷹化作的瘦小男人開口提醒。


  這次伏擊是他們妖族和人族費勁心思,一齊布下的陷阱。


  用陸府驚天民怨做隱藏,同時將殺意凝聚在陸明身上,能最大程度避免那道士察覺不對勁。


  就算他為人謹慎,每次出門都要給自己算上一卦,如果不拚盡全力,最多隻能發現陸明被人鎖定,即將殞命。


  而陸明恰巧又個窮凶極惡之徒,那道士肯定不會幹涉,說不定治病的時候還會有所保留。


  況且,無論是求援的陸軒還是即將死亡的陸明,他們的動機都毫無問題。


  陸軒是個好人,他一直在勸解自己的父親,不要魚肉鄉裏,因此還被陸明一頓大罵,自小便被陸明送去城裏念書,昨日才返回邙山鎮。


  陸明的病症也是他早就有的,隻是今晚被人用食物放大罷了,下毒的既非俠客也不是妖物,如果那道士算上一卦,隻會更加放心。


  “等會兒你們俠客動手的時候自己小心,傷到無辜百姓的話可不算在我們妖族頭上。”


  “嗬,我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倒是你們妖族,要是無法提前疏散府邸中的仆役……”


  “放心,我們鎮中伏擊出動的,都擅長入微作戰,仆役的疏散也有專人負責,這點你們大可放心。”貓頭鷹打斷道。


  “如此甚好。”嶽雲軒也不再多說,右手緊緊握住刀柄。


  “十息之後,準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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