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失落的曆史
“現在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
陳誌清一手撐著甲板坐起身來,他扯了扯貼在背上的衣物,望著麵前正在研究符篆的雲柯,嗓音沙啞道:
“以前你就告訴我們,你是九州虛雲宮道門的人。今天我和玄真道長在船裏發現的那些白骨,他們腰上的玉牌寫的就是虛雲宮……為什麽,九州上一個消失了千年的道門,會突然出現在忘川裏?還有雲柯道長你,是什麽原因導致你突然遠離九州?就連虛雲宮已經消失和九州即將沉淪這種消息都不清楚?”
陳誌清一口氣把話說完,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輕鬆許多,似乎這番話,已經在他心裏壓抑了很久。
玄真盤膝坐在船頭,背對著二者,沒有任何想要回頭解釋的想法,把空間留給的雲柯和陳誌清。
雲柯輕聲歎了口氣,深深看了陳誌清一眼,他放下手中的符篆,將其貼在甲板上,嗓音有些蕭瑟道:
“那艘船的確是虛雲宮道門的人所搭乘的,至於石竹最早在九州六百年前才出現,而千年前就消失的虛雲宮又是如何找到一艘石竹寶筏的,這點兒貧道隻有幾個猜測。”
雲柯看向陳誌清,揉了揉眉角繼續道:
“一是石竹就像你說的那樣,剛出現就被砍伐,知道六百年前才被發現;二是寶筏不一定在千年前就修築好了,道門的消失,可能隻是他們不再下山,直到石竹出現後,才修船橫渡忘川。”
說到這兒,雲柯又想起“虛雲宮門規”上的“盛世濟世,亂世除惡。”心裏一陣莫名難受。
千年動亂,消失的道門其實可以說是最直接的推手,如果不是他們的消失,失控的妖物根本不可能掀起半點兒風浪。
他使勁按了按眉心,才繼續道:
“根據你們留下的典籍記載,千年前道門中人突然不再下山,於是被壓製妖族霍亂大地,從此開啟了那段動亂的黑暗流血時代。那我想問問你,你們有典籍記載,千年前可曾有人上過邙山,去看看虛雲宮的情況。”
“邙山?”陳誌清眉頭皺起,他思索片刻,確定自己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堅定地搖搖頭。
“我們沒有聽過什麽邙山,至於以前道門,嗯……也就是虛雲宮的所在地,我們也沒有去過,道門消失也隻是以前的典籍記載。”
陳誌清突然一頓,與雲柯同時側頭看向船艙,一個小小的人影從裏麵緩緩走出。
“小娃娃,你怎麽出來了?”
陳誌清眉頭皺起,看著走出船艙,臉色蒼白的道童,用一種教訓小孩兒的口吻說道:
“大人說話,你個小娃娃出來搞摻和什麽?現在離抵達黃昏高原還早,快進去睡覺。”
道童自顧自地來到二人麵前,盤膝坐下,看了眼瞪著他的陳誌清,眉頭一挑直接無視,將視線投向雲柯。
“我們天宗內,有對以前道門的描述。”
“哦,你知道?”雲柯來了精神,用眼神製止住吹胡子瞪眼的陳誌清,他現在很想知道,虛雲宮到底在那千年中產生了什麽變故。
道童“嗯”了一聲,輕輕點了下頭,低著頭似乎正在回憶。
雲柯也沒催他,將一半注意力放在道童麵前,另一半和玄真一起,注意著四周看似平靜的忘川河麵。
半餉後,道童抬起頭,他雙手疊在一起,乖巧地放在腿上,將他知道的一切,緩緩道來:
“七百年前還沒有道門。我們天宗的先祖北冥子,和人宗先祖逍遙子,那個時候還是關中豪俠,是俠客抗擊妖物的先驅。在一次圍殺惡蛟的任務中,他們二人追著那隻惡蛟一頭撞入長河深處,那時的長河還是妖物的地盤。”
這是天人二宗的密史,道童本應守口如瓶,可如今九州都已經毀滅了,守著這些無趣的秘密又有什麽用呢?
“後來,兩位先祖終於將惡蛟斬殺於長河之中,而這時,他們突然發現,在濃霧最深處,在長河盡頭藏著一座殘破的道觀。”
說到這兒,道童看向一旁坐著的雲柯,眼中暗含詢問之意。
“這個道觀,應該就是道長你說的虛雲宮吧?”
雲柯眉頭皺起,重複了一遍剛才道童的描述。
“你說你們的先祖是在長河盡頭,濃霧深處,發現的虛雲宮?”說到兒,他又問道:
“你們這條長河的名稱在千年裏變過沒有?”
“沒有。”陳誌清代替道童答道,很肯定的搖搖頭。
雲柯點點頭,又想道童問道。
“那座道觀附近,有沒有幾座很高的山?”
後者同樣搖搖頭。
“典籍中沒有記載,隻是寫到二位先祖在長河盡頭發現的這座道觀”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至少現在那裏已經沒有山了,我們宗門的位置,就是在長河盡頭,那是一塊平原。”
聽到這兒,雲柯點點頭,示意道童繼續,而他心中湧起數道念頭。
虛雲宮坐落在邙山最高峰,按理說那座道觀應該不是虛雲宮才對,可是……長河盡頭又確實是在邙山腳下。
千年的時間,就算再怎麽滄海桑田,也不可能把邙山的痕跡完全抹去,甚至化作一塊平原。
他又想到在千年動亂後,九州的武力水準直線下降,到現在僅僅是**超凡,連內力都沒有修煉出來的陳誌清居然能當上武林盟主,放在雲柯上次去的那個時候,最多隻能負責邙山鎮的貪官處理,連結陣都不夠格。
這種實力……也不可能出現把邙山夷為平地的戰鬥力呀?
沒有察覺到雲柯內心的想法,道童繼續述說著典籍上的記載。
“……後來二位先祖進入道觀裏,發現了兩卷用早已消失的玉竹所製成的竹簡。”
他抬起頭,一字一頓道:
“這就是我們天宗和人宗的秘籍,太上忘情卷以及齊物長生卷。”
見道童將炙熱的目光投來,雲柯搖了搖頭。
他沒有聽過什麽太上忘情卷和齊物長生卷,隻知道虛雲宮的拿手好戲,雲宮算術。
見道童麵露失望之色,但依舊坐在原地,似乎不打算走人,雲柯也沒有逼迫他回去閉關,手指摩挲著貼在甲板上的符篆,開始在腦海中整理自己得到的訊息。
“盛世濟世,亂世除惡”是虛雲宮的基礎,按理說不可能有任何一個道士違背這項門規。
可末日來臨後,虛雲宮的人居然直接消失了,而且還導致失控的妖物無人壓製,直接致使了九州的千年動亂。
不可能的,就算根子再爛,也不會每個道士都變得如此麻木不仁。
再明亮的光下也會有陰影,同樣的再渾濁的泥漿裏,也會長出青蓮。
世界上,不可能出現一個純粹的勢力,無論它善於惡。
除非……所有人都無法出現!
雲柯瞳孔微微閃爍,魂魄帶動著靈覺瘋狂轉動,他又想起了剛才玄真他們在船艙底部,看見的情況。
一排排沒蓋上的木箱,被簇擁在正中,裝有什麽東西的木桶,以及沒了來得及打開,通往船艙底部的蓋子。
又想到那處被外力破壞的,直通艙底的空洞。
那一具具盤膝坐在箱子中,化作白骨的道士屍身。
如果說,是因為虛雲宮高層**,他們與典籍映照得知末日降至。
於是為了逃命以及保住虛雲宮傳承,蒙騙了其他還保持本心的道士,以護住傳承為借口,讓他們乘坐寶筏橫渡忘川,攜帶一部分刻錄的傳承。
既為了後麵才行動的他們探路,同時也算廣撒網,說不定就有成功的,這樣正好也護住了傳承。
哎,想到這雲柯在心裏歎了口氣。
隻是他遇到這艘寶筏運氣不好,那些道士應該是遇見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
連逃跑都做不到,隻有幾個人強行闖入艙底,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護住了一部分傳承。
見二人一直望著自己,雲柯歎了口氣。
手指輕撚黃紙邊緣,將貼在甲板上,表麵滿是詭異的符篆擺在二人麵前。
體表金光突然拉長,輕觸水麵,帶起一小滴水珠。
啪的一聲,落在符篆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