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宗澤的邏輯
高大的城牆,冷清的石板,肅殺的士兵,整個青陽府在鍾鳴三聲之後,已然徹底進入備戰狀態。
城牆上,大批士兵開始調動,密集且雜亂的腳步聲繚繞不絕,所有人的臉上都籠罩著層層陰雲。
遠處金色的天隨風飄揚,大片大片的空洞將笑臉撕成的支離破碎,空氣中夾雜著莫名的腥臭味,像是一具具腐爛多年的屍體深埋地窖,剛剛才重見天日。
“快快快!”
一群身著層疊甲胄的士兵扯著嗓子,衝麵前歪歪斜斜的馬車大聲嘶吼。
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鍾鳴之後,沒人膽敢拍著胸脯保證,多久之後獸潮才會來襲。
那些嗜血的怪物就如同幽靈般,他們會藏在暗處窺探,隻等所有人鬆懈的一刹那,便會鬼魅般出現在青陽府外。
有可能鍾鳴後幾天都毫無異狀,也有可能在鍾鳴結束的刹那,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厚重的城門在天光下,反射出陰冷的銀輝,宛若最陰寒,最黑暗的深冬,那輪掛在山巔上空的銀色圓月。
一排排士兵雙手用力抵住了城門,隻等獸潮現身的瞬間,便會將其合上,哪怕不遠處還有人沒有進城。
“城北隻有你們回來了嗎?”
一個留著濃密胡子的士兵走上前來,他手裏拿著厚厚一卷名冊,視線在僅存的馬車上掃過,目光瞥見馬車一側的大洞,眼底的悲傷一閃而逝。
“哎——別提了。”
馬夫長歎一聲,心有餘悸道:
“遇到了幾隻從沒見過的怪物,那爪子,比我人都高。要不是碰上一個正好歸家的前輩,我們可能所有人都栽在那兒了。”
“前輩?”
士兵眉頭一皺,但卻沒有多問,這是車夫的職責,對方等會兒自然會上頭稟告,這不關他的事。
“劉大壯,狗剩子……李明熙,李允棠。”
少女抱著小囡囡將兩張紙製的身份證明交給士兵。
士兵按著手中的名冊對照確認一番,沒有出處,便收起了車上十五人的憑證,側身讓開道路放行。
因為獸潮都是怪物,不存在人形生物,所以青陽府的審查並不是太過嚴苛。
對出城耕作的農夫,隻需要出城時發放憑證,讓一個士兵用名冊記錄,回歸時再收回名冊即可。
一一對應。
看著馬車馬車搖搖晃晃駛入城內,大胡子士兵搖搖頭,看著手中厚厚一遝名冊,以及和名冊完全不相稱的十五張憑證。
“哎,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這次獸潮,也不知道結束後,老朋友們還剩幾個……難啊,難啊。”
……
馬車剛進入府內,便被兩個士兵牽走,車上的農夫們都很自覺的下車,抱著懷中的稻穀快步朝家中走去。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收割的成果,除了大半要上繳之外,其餘剩下的,就是他們度過這次獸潮的口糧。
“囡囡,我們走。”李明熙帶著妹妹快步朝家裏走去,那個前輩說了,入府後回來找她的。
前輩那裏應該會有宗澤的消息。
馬車被士兵牽著,朝府城另一頭走去,車夫要去將這次出城的情況,向上頭稟告。
馬車拐過街道角落,一道青衫人影突然從車廂後麵浮現。
雲柯跳下馬車,旁若無人地逆行而上。
他剛才一直站在車廂後方的踏板上,青陽府守城的士兵都並非超凡生命,雲柯隻是稍微運用靈覺誘導,便讓士兵忽視了他的存在。
行人來來往往,他們臉上都寫滿了憂色,每一次獸潮都是青陽府的浩劫,誰也不知道,這次他們能否挺住。
雲柯穿梭於人群之中,四周的人好似和他處在不同的時空,下意識的紛紛避開道路,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突兀出現了一片真空。
“這些士兵的力量,大部分都沒有達到超凡層次,但比起藍星最強壯的人,又要強上幾個檔次,大概可以撕裂虎豹,雙臂擲象。”
靈覺掃過士兵,雲柯默默估量著青陽府的常備力量。
“剛才那隻怪獸,應該有藍星上的超凡**水平,可在黃昏高原上,神秘的力量似乎被放大了。嗯,至少比忘川上要強的多,但和末日九州比又弱了不少。”
感受著自己靈覺的變化,雲柯做著粗糙的等量估算。
藍星上,他靈覺的作用程度有限,純粹的量化都很難進行。
而在末日的九州時,他的靈覺籠罩範圍接近一公裏,忘川上,差不多縮水一半,而在黃昏高原時,又恢複到八百米左右。
符篆的能量也幾乎是這樣,核平符在藍星隻相當於一枚手榴彈,可在忘川上直接成了小型核彈,超過了他最初認定為雲爆彈的威力範疇。
“是世界規則原因嗎?符篆相當於某種玄妙能量的鑰匙,而道文卻廣泛存在於眾多恒沙世界。所以道文繪製的符篆,應該是基於整個山海界的,和單一恒沙世界沒有關係。”
雲柯曾經去過完整的九州世界,將其與末日的九州進行對比,符篆的力量明顯大了太多。
當初他借助張道臨殘破身子施展的符篆,都隻能達到毀滅山林的地步。
而末日時,他用自己本體繪製的符篆,也能達到這樣的地步。
“所以,世界的完整度,應該對神秘力量有某種約束。想想也是,越完整的世界應該越不能被摧毀。嗯,這很合理。”
但藍星又是怎麽回事?
是因為藍星不屬於山海界,還是隻因為藍星所在宇宙太過完整,所以神秘力量受到了更大的約束?
雲柯想不出,缺失了太多條件,胡亂猜測隻會引人發笑。
“獸潮如果隻有那一種怪獸的話,十個和我一樣水平的人,加上這麽多士兵,憑借著城牆防守,應該是夠用了。不過看這些士兵的樣子,獸潮恐怕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雲柯抬起頭,透過麵前的白紗,視線直直望向府城中央。
望氣術。
雙目化作蒼色,視線模糊,十二根通天煙塵無比顯眼,而這些巨無霸四周,還圍繞著不少小一號的煙塵。
可無論如何,現在能被雲柯看見的,都是超凡生命。
“這些家夥,光談靈覺或是魂魄的話,和我比起來,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想著想著,雲柯突然停下腳步,耳朵悄悄豎起。
“誒,你說獸潮怎麽又來了?那天那個年輕人不是說他會去解決獸潮嗎?我看他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就連大祭司聽說和他也隻是平手。”
“他說他能解決就能解決啊,我還說我是陛下的神眷呢,誰知道他現在去哪兒了?說不準都快被拉出來了。”
“哎,那年輕人挺好的,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就是他和大祭司平手又如何,大祭司他們也解決不了獸潮。這是神明對我們的懲罰!”
城牆上,兩個身上甲胄明顯要高級許多的將領人物從雲柯頭上走過,靈覺掃過他們的身體,一股奇特的阻尼感傳來,妄圖阻止雲柯的窺探。
超凡**?
好弱的超凡**,和陳誌清的完全不能比呀。
這就是青陽府士卒的將領?
將他們剛才的談論收入耳底,雲柯可以肯定,那個天賦異稟的傻缺多半又做出了什麽騷操作!
“從沒見過的怪物,宗澤說他要去解決獸潮的源頭……”
我滴親娘!這家夥不會跑到邪神道場去了吧!
這一刻,雲柯腦海中瞬間蹦出這個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他越琢磨,越覺得對味兒。
這種事,確實是哪個傻逼能趕出來的。
君不見,一次側翼偷襲的任務,都能被他玩成繞後偷家。
解決獸潮,到查明獸潮源頭,到突擊邪神道場。
沒錯了,這就是宗澤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