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二的天賦
冷靜……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
深呼吸一口,平複了一下混亂的思緒,成躍重新恢複思考。
小雪……就是指他教導的小女孩黎幸雪吧?這句話到底是留給他,還是乞求著某個連自己都不了解的存在?
不管是哪個可能,現在的成躍都不得不明白,他的穿越,大概是被人設計了。
可設計者到底是誰?他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留一本筆記在這裏?
他坐在書桌前久久沒有動作,焦慮讓他有點不敢麵對手上的筆記本,但即使搜索原主的記憶碎片,他也沒能找到什麽線索。
良久,他才苦笑著吐槽了一句:“這不也挺有主角模板的味道麽……”
成躍到底不是個悲觀主義,雖然現在算是戴著腳鐐跳舞,但這本筆記不也算是新的線索麽?
說不定裏邊就有設計者給他留下來,離開收容中心的方法!
於是將視線重新投向了日記本,他又看到畫在這行字的下方,有一個用反複的符文和三角勾勒出來的魔法陣。
這又是什麽?這個刻畫的十分詭異的魔法陣,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並沒有什麽異常,隻是在這個環境下,不免讓他產生聯想。
這是什麽,傳送法陣?
稍微好奇地伸出手,就在成躍的指尖觸碰到法陣邊沿的時候。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正在被某種引力牽扯!
怎麽回事?是那個未知的存在在召喚他?
成躍沒來得及思考,在意識繃斷的一刻,他看到房間的場景在他眼前破碎,耳邊傳來粘稠而晦澀的囈語。
引力讓他仿佛沉入了無底深淵,又像是漂浮在無人深空。他在光影交錯中掠過一幕又一幕光怪陸離,恍惚中卻感覺有某個存在,一直注視著自己。
直到一切知覺都歸於寂靜,身體再一次取回了飄忽的實感。
睜開眼,成躍看到的是前世今生,從未見過的不可思議。
貫穿大地的枯枝,巍沉古老的黑色殿堂,籠罩在無名黑霧中的數十口棺材。
朦朧祭壇湧出霧霾,循環著某種神秘的律動。以及在殿堂盡頭,如同巨人般俯瞰自己,一棵枯萎的巨樹。
環繞彌漫的黑霧讓成躍的意識逐漸凝實。而在散去的朦朧中,他看清了數十口棺材裏,唯一沒有被黑霧籠罩的一個。
黑短發,國字臉,一身藍黑相間的調查員製服。
那個在事件中第一個跟自己接洽,卻又在行動當天犧牲的調查員,陸鳴。
“這是……”
成躍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隻能在詫異中,猶豫地向棺材伸出手。
下一刻,黑霧吞噬了他。
※
當成躍再一次恢複意識時,他看到的是遊樂園,警戒線,還有混亂的人群。
中央升騰的光柱像是要將天空擊墜。
“來不及請求支援了,讓儀式完成,整個淺水市都跑不了!”
當記憶中的他拔出手槍,做出向前突進的決定時,手腳忽然被異樣的觸覺糾纏的他,卻發現原本應該站在他左手邊的同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剩下一個扭曲的身影。
麵貌模糊的怪物像軟體動物一樣蠕動著,依稀能看出原來的樣子。
目光相互碰撞時,便向他展開了瘮人的微笑。
下一刻,他看到自己的心髒被觸角貫穿……
成躍在一身冷汗中從凳子上醒過來,看著被自己掀翻在地的筆記。
……自己究竟看到了些什麽?這是陸鳴曾經曆過的事嗎?
如同在夢中成為了另一個人……但是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夢境裏,那個人毅然的思緒和絕望的恐懼,卻在他的腦海裏變得如此清晰。
清晰到現在他都無法站起,隻能在恐怖的餘韻中抱緊了自己。
藍色筆記本猶在,但書頁上的法陣已經消失不見。
隻是成躍能感受到,法陣依然深深印在自己的腦海,隻要稍加觀想,那種被吸引的感覺就會再一次浮現。
不行,要冷靜下來。如果說這就是未知存在給他留下的線索,那麽在這段記憶裏,應該會有什麽能幫他離開的關鍵才對。
黑色殿堂,祭壇,大樹,還有躺在棺材裏的陸鳴……夢境裏明顯就是行動當天的場景,這麽說來,這應該是陸鳴死前的記憶?而殺死他的,就是跟他一起行動的同僚?
行動,被害者,叛徒……三個詞匯在成躍腦海裏連成一線,讓他的眼神馬上放出了異彩!
但轉眼,他又恢複了苦惱。
光是知道叛徒是誰有什麽用?會有人願意相信他的話嗎?秘密既不可能隨便出口,他也沒有足以說服其他人的證據,就算知道了也……
等等……自己為什麽非要想出能斷案的鐵證?
奇妙的靈感讓成躍的大腦很快就活絡了起來。
按照原主的記憶,天理會在將他從儀式中救出之後,就馬上送到收容中心進行靈性汙染檢測。
即使檢測通過,也沒有放他離開,反而是被關進來的收容人員越來越多。
從天理會焦慮的態度來看,如今案件調查的狀況隻怕是不太順利。
而如今案件除了依然在逃的犯案人員之外,最大的問題就是仍然沒能揪出來的內鬼!
無法揪出內鬼,就意味著下次行動,甚至下下次行動都有可能出現信息泄露的情況!
而這段記憶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內鬼究竟是誰!
他不需要任何鐵證,隻需要把握自己與天理會之間的信息差。
如果在大殿中看到的夢境是真實發生過,那麽他隻需要利用這段事實,去逆推一段自己才能解釋清楚的“局”,一個虛構的推理!
隻要自己能幫他們把內鬼引出,就算不能證明自己,也有了離開的可能!
編故事是刻在中二少年骨子裏的天賦,而曾經的自己,不就是這麽一個敢在上課寫小說的中二少年嗎?
成躍的臉上放出笑意,被穿越的陰鬱頓時一掃而空。
“對了,要先設計好故事該怎麽編……”
燃起熊熊中二之魂,成躍馬上就提筆正坐,開始用原主所知道的信息,去勾勒起一個個虛構的推理……
※
淺水市第一人民醫院,地下太平間。
經過為時五天的緊張調查後,這起降臨事件的原主要負責人李生輝和資深調查員薑有為,都來到了這個陰森冷暗的地下室,有些緊張地跟在一位少女身邊。
跟李生輝的緊張相反,這位少女雖然看起來年紀尚輕,眉宇間卻有著如青鬆般的自若。
步履舉止冷靜而有序,尤其是一雙黑眸下冷淡的美貌,頗有如夢空靈之感。
“所以說,你們是對我過來這個地方有什麽意見麽?要不是調查遲遲沒有進展,我也不想把目標選在這種地方呀。”
聽到少女的輕歎,李生輝也不禁老臉一熱。
按理說他一個淺水市的對策部主任,資曆看起來應該比這位少女要深的多才對,可怎麽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更像是跟在少女身邊的下屬呢?
其實是因為眼前這位穿著黑色皮夾的少女,就是兩天前來到淺水市報道的對策小組指揮官,碧瀅薇。
他知道上層會那麽著急地把一位指揮官空降過來,多半是有責怪他辦事不力的意思,畢竟案件調查困難重重,沒有找到什麽線索的情況下,他也很難對調任產生什麽意見。
可他萬萬沒想到新來的指揮官居然這麽年輕。
“我這不是有點擔心嘛……存放在地下室的異種和汙染者的屍體,大多都是第一時間經過驗屍調查,然後才進行處理的。
你貿然提出要下來看看的想法,難保法醫組的人知道了會有什麽意見。”
“哦?就是說你覺得我畢竟還是太過年輕,有很多規矩不知道怎麽遵守?”少女指揮官碧瀅薇冷淡地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
李生輝歎道。雖然碧瀅薇話說起來有些不太好聽,但他倒沒有太多的反感。
本來前幾天沒能調查出什麽線索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不好麵對新來的指揮官。但沒想到這位年輕指揮官似乎並沒有那麽難說話。
得知沒有線索,也隻是皺了皺眉,反而馬上就拿出了幾套調查方案,親力親為,著手和大家一起啃起了這塊硬骨頭。
除了行事有點特立獨行,我行我素之外,大概還是個不錯的指揮官吧?
“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但你要相信,凡有動作,必留痕跡。那天行動的情報泄露得那麽快,很難保證是不是對策部裏有內鬼作祟……
說不定在屍體上就能找到線索是不?”碧瀅薇笑道。
“可對策部因為那天的泄密元氣大傷,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無端起疑,那不是徒傷士氣嗎……”李生輝歎道。
“所以我這不就去找證據了麽?而且傷士氣算得了什麽,要不是師父不同意,為了破案,我都打算把對策部所有成員都送去邊界汙染研究中心做一次靈性測試!”
說到這裏,碧瀅薇似乎有些憤憤地說道。
這也太誇張了吧……要真這麽幹,對策部的調查員還不鬧翻天?
李生輝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但到底還是隨著碧瀅薇來到了存放當天行動犧牲者的地方。
“防衛好像有點薄弱呀,是不是加派幾個調查員會比較好。”
“犯罪分子會對這裏感興趣麽……”
“先從犧牲者開始好了。這邊就是手套和護具嗎……”
“等等,那些是A級汙染區的護具……”
李生輝正打算阻止碧瀅薇,帶她去B級護具和手套放置的地方。
忽然看到碧瀅薇轉身,將一把白色的灰塵灑在自己身上,嗆得他一邊咳嗽一邊拍了拍身上的防護服。
“咳咳……這是什麽?”
“洗禮者之塵呀。”碧瀅薇無所謂地說道。
“什麽?這種珍貴的材料為什麽要用在我身上?”李生輝驚道,這可是能辨別汙染者和偽裝異種的重要素材,用來潑他作甚?
“你整天反駁我的做法,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就是被汙染的內鬼。”碧瀅薇擺了擺手,然後笑著將視線轉向了一直沉默的薑有為。
“要不你也來一下?”
“請便。”然而薑有為依然保持雲淡風輕,就這麽站直在那裏,整一副躺平任艸的樣子。
“……騙你們的,其實都是一些粉筆灰。不過看你們的反應,想必跟內鬼也沒多大關係吧?”
意興闌珊地放下手,碧瀅薇隻能無聊地將粉筆灰塞回了瓶子裏,直接穿起了A級區的防護服來。
“哎……有為,虧你一直那麽淡定。”
“那是因為我知道,在她麵前,緊張也沒什麽用呀。”薑有為歎道。
“你知道指揮官在晉升前有一個什麽外號麽?”
“什麽外號?”不由自主地將耳朵附在薑有為旁邊。
“……冷徹的白薔薇。”於是薑有為也小聲歎道。
“……”忍不住朝著穿上護具的少女打了個冷顫。
既然反抗無用,那麽李生輝幹脆也加入了躺平任艸的大軍,和薑有為一起,在碧瀅薇的指示下打開了存放犧牲者屍體的櫃子。
“A級調查員陸鳴,是在行動過程中負責監視降臨體動作和安全的資深調查員。要說有什麽問題的話,就是在犧牲者裏,他是唯一一個被偷襲致死的調查員。
可惜了,前途大好的年輕人……”
李生輝眼神有些黯淡地說道,他知道做他們這份工作,就是在為了信仰出生入死。但身為一個人,他果然還是無法對同僚的死做到舉重若輕。
“我知道指揮官你可能會懷疑,但陸鳴的搭檔毋成仁本身也在這次行動裏身負重傷。
他是和李主任同期的資深調查員,身家清白,而且超越者的戰場本來就瞬息萬變,我們沒理由就這麽懷疑他跟泄密有關。”
薑有為沉聲道。
掀開包裹屍體的白布,碧瀅薇沉聚視線,凝重地觀察著屍體。
雖然李生輝和薑有為都認為戰場瞬息萬變,被偷襲致死並不能說明些什麽。
但碧瀅薇還是敏銳地觀察到,在陸鳴沒能合上的眼中,除了臨死前的不甘心外。
似乎還隱約留存了一絲,極度悲傷和恐懼下的不可置信。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一個身經百戰的調查員,在死前留下如此悲傷的悔恨?
而且他的傷口和衣服……
碧瀅薇沉默著,就在這時候,一位穿著防護服的調查員忽然來到了太平間門口,緊張地向李生輝說了幾句。
“什麽?收容中心的觀察人員成躍,忽然聲稱有重大線索想要報告?”
成躍……那個被認定為舉止古怪,有很大可能靈性已經被汙染,成為邊界汙染者的異常人員?
啪嗒!
一陣來自靈魂的冷冽顫抖,讓薑有為忽然感覺,站在屍體旁邊這位莫名微笑的指揮官,似乎正傳遞著某種極度危險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