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夢魘（一）
卓卉瑤眸光微閃，怕別人覺得她心硬，隻能含淚望向唐子謙。
唐子謙尚未開口，杜秋萱搶先道：“背主的丫鬟，瑤妹妹可要不得。若是罰輕了，底下的人有樣學樣，看中什麽就直接上去搶，往後誰還敢和妹妹打交道呢？”
閨秀們覺得杜秋萱說得在理，都紛紛表示讚同。
她們雖是女子，但家中有父兄，成親後還有夫君，身邊的丫鬟若有異心，防不勝防。
這次來卓卉瑤院子看書畫，她們身邊都跟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小菊的事，正好可以用來敲打敲打這些丫鬟們。
事已至此，小菊是保不住了。
卓卉瑤望著小菊不住地垂淚，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下令道：“小菊背主，來人，杖責二十，發賣出去。”
院中的小廝領命，將小菊拖了下去。
小菊嘴裏不斷地求饒，卻無濟於事。
小菊得到了應有的懲戒，閨秀們也沒了欣賞字畫的興趣，紛紛告辭離開。
卓卉瑤琢磨著長公主的誕辰宴即將開席，也不強留大家。
眾人離場後，赫連月從房梁上緩緩落下。
她悄無聲息地離開卓卉瑤的院子，避開人群，向府門口走去。
她剛走到府門外，兩個小丫鬟攔住了她。
“連小姐，奴婢是七公主身邊的丫鬟，公主有請！”其中一名丫鬟正色道。
赫連月舒暗歎一口氣，隻覺得自己命苦。想來，和卓卉瑤勾搭成奸的，就是這位七公主吧。逃脫不過，她隻能乖乖地跟在丫鬟身後。
丫鬟帶著她在府內繞了一大圈。走到無人處，其中一名丫鬟突然抓住赫連月舒的手臂，另一名丫鬟趁著赫連月舒掙紮的功夫朝著赫連月舒的脖頸劈去。
赫連月舒頓時暈了過去。
……
嗤，好熱……赫連月舒從昏睡中醒來。
感應到身下搖曳著微弱的火光，她猛地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原來躺在一張木床上，底下布滿了柴火，正在劈裏啪啦地燃燒著。
好狠的心！她們這是想活活燒死她麽？
赫連月舒心中湧出一股無名的怒火。
她自問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她們的事！即便那些大家閨秀們惡言相向，長公主落井下石，卓卉瑤設計陷害，她也隻是小懲大誡，從未想過對她們趕盡殺絕，她們為何就不放過自己？人命在這些人眼裏，就如此輕賤？
知道多想無益，赫連月舒努力壓下心中的火氣，從木床上起身。
興許是動手之人剛離開不久，此時火燒得還不是很旺。她們估計也沒料到自己會醒得這麽早。即便如此，火燒的麵積過大，若她隻是一名普通女子，根本無法逃脫。
赫連月舒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暴露出會武功的事實。
她施展輕功從床上一躍而起。升騰的熱氣不斷湧出，她踏著熱氣，向外飛去。待她落至安全處，腳底已有輕微的燙傷。
她環顧四周，密不透風，似乎是個地窖。
赫連月舒微微蹙眉，自己現在並不安全。她得抓緊時間滅火，否則會窒息而死。
她繞著地窖轉了一圈，裏麵有不少廢棄物，卻沒有水。好在，赫連月舒找到了幾把舊鏟子。
她急急忙忙地將地上厚厚的塵土鏟起，向火燃燒的地方拋去。塵土不夠，她又用內力震下了一些碎石，拋出了一塊大鐵片，總算將火滅了個七七八八。
赫連月舒留了個小火堆，將易燃物全部踢向一邊，遠離火源，自己舉著一根火把，朝地窖口走去。
如她所想，地窖的門是用玄鐵做的，任憑她如何使力，都一動不動。
她從袖袋中掏出腐蝕粉，用棍子沾著，一點一點地蠶蝕著鐵門。她的藥粉並不多，隻能將腐蝕的部位集中在一個地方。待藥粉用完時，鐵門出現了一個兩指寬的小洞，一絲微風吹入洞中。
赫連月舒重重地舒了口氣。她從腰間掏出信號彈，對準小洞，放了出去。希望水玥閣的人能看到吧，她在心裏暗暗地祈禱著。
赫連月舒轉身回到地窖，找了個略微幹淨些的地方坐下，不知不覺地睡去。
她做了個夢，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可怕場景，再次出現在了夢中。
“放我出去，求你放了我好嗎？”隔著一道道鐵柵欄，小月舒乞求道，她已經被關了一天一夜。
“放了你？哈哈哈……”紅衣女子下巴高高揚起，眼神倨傲地看著小月舒，精致的麵容無法掩飾她刻薄的麵相。
突然，女子用力地捏住小月舒的下巴，將她用力一推，小月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女子不屑道：“哈哈哈……沒想到我們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也有今天。哈哈哈……赫連月舒，你說你憑什麽一出生就被定為北瑤國的下一任皇後？憑什麽你什麽都不用做，就逼得我們失去了母儀天下的資格？論身份、論才華，我哪樣輸給你？憑什麽你每日在清梧哥哥麵前跑前跑後、耀武揚威，而我卻連見他一麵都需要經過層層通報？”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什麽都不要，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小小的孩子蜷縮在地，眼神裏充滿了無助與恐慌。
“放過你？誰又來放過我？赫連月舒，你不該存在的！”女子眼神冷酷地看了小月舒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不，你不要走，求你了，別走……”小月舒哀求道。
門被重重地關上，地牢內一片漆黑。
漸漸地，地牢內出現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不一會兒，蟑螂老鼠紛紛出沒，有不少蟲子甚至大膽地爬到小月舒身上。
“不，不要，你們快走開……”小月舒不斷撲騰起來。
“啊！快滾開，快點滾開！”
“哥哥，清梧哥哥，你們在哪？為什麽還不來救月兒？”
“哥哥……”
小月舒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然而四周除了蟲子的悉索聲和老鼠的吱吱聲外，一片寂靜。
“嗚嗚嗚……哥哥……嗚嗚……”
不知哭了多久，小月舒的聲音漸漸沙啞，眼淚早已流幹。她放棄了掙紮，任憑蟲子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快醒來，快醒來，赫連月舒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頭，試圖逃脫這可怕的夢魘，隻是她的意識卻漸漸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