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4

  210

  在做事之前先要準備,是一個常識;有準備減少失敗的可能,增大成功的機率;人隻能對可控的東西進行準備,對不可控的要素隻好順應天意;有時做了很好的準備,人不一定能贏過老天。人贏不了老天,可以通過努力去贏自己。比如讓自己細心;心細則物明,物明則容易達到目的。比如讓人抓住細節,細節是神,能讓人起死回生。輸,輸在細節;贏,贏在仔細。


  人會為即將到來的成功高興,會為即將襲來的失敗擔心;成功沒有發生,什麽都有可能。程躍進高興之餘,思忖可能的失敗;謹慎是在思量可能的失敗中形成;經過失敗考驗的人,心思更加縝密。他把要遇到的問題在腦中又過濾一遍,才安心的閉上眼睛;剛一合上眼,想到成功可能惠顧自己,禁不住的興奮起來;想到失敗可能打擊自己,讓人生活在那些成功者的陰影裏,讓人沉浸在將來的痛苦裏,讓人掙紮在失敗後的煎熬裏。他在設想的成功與想象的失敗之間反複,搖擺著挺過一整夜;他沒有弄明白,人成功的收獲是不在陰影中哭泣,人失敗的遺憾是不能在陽光中暢笑。


  “你有沒有秋生他們想收購德源飼料廠的消息?”秘密的價值,是因為人們想知道。


  “沒有,我一直跟著我哥,有消息我不可能不知道。”秘密的存在,是因為人們不想知道。


  “這是他們集團迅速擴張的機會,為什麽會放棄呢?”違常規更吸引人的注意力,反常理更激發人的思考力。


  “因為缺錢。他們資金鏈出了問題。”


  “資金鏈出了問題,如此大的集團也缺資金?”懂得如何賺錢才能有錢,懂得怎麽花錢才能剩錢。


  “是的。因為在外省的投資失敗,已經失敗好多回了。”錢可在投資中獲得,可在投資中失去。


  “那你繼續留在秋生身邊,有什麽事通知我。”


  張德財為自己臨時編的理由高興;理由可以隨便找,做到合情合理才顯水平;人不是想欺騙,隻是找不到比謊言更好的借口。人想欺騙一個人,讓他先相信你;在信任麵前,智者會變白癡;人不要輕易利用信任,它會在利用中失去作用。欺騙的方式有許多,無論哪種欺騙,都利用人性上的缺點;人性中存在的虛假,現實中養活騙子;隻要有虛偽的存在,會給欺騙提供空間。


  程躍進與張偉滿懷信心的去拍賣場,誌在必得。


  “一千萬第一次,有誰比它更高的嗎?”


  “一千零一萬。”有人應價。


  “一千零二萬。”有人還價。


  這樣此起彼伏,價格被拉升到一千零五十萬。


  “一千一百萬。”程躍進讓張偉舉牌。


  “一千兩百萬。”有人跟張偉較勁。


  “一千三百萬。”張偉又舉牌。


  “一千三百萬第一次,”


  “一千三百萬第二次,”


  “一千四百萬。”小葉也舉起了牌。


  “一千五百萬。”張偉繼續舉牌。


  “一千八百萬。”小葉舉牌。


  程躍進仔細看了看小葉,發現有點眼熟,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老板,還要嗎?”


  “要,舉到底。”程躍進回答張偉。


  “三千萬。”張偉報出了價。這一報價一出,全場鴉雀無聲;可安靜稍縱即逝,被小葉的叫價聲打破,

  “三千一百萬。”


  程躍進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走進來的一個瘸腿的女人,去迎接眾人的掌聲;此人就是李心潔。


  211

  張德財想要的結果,是讓程躍進輸;人輸了會怨恨,怨恨處理不好會傷人;人處理自己的負麵情緒,難於處理自己的正麵情緒;怨恨隻是氣人,爆發的怨恨會傷人。他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發現程躍進不是表麵上的那麽理性;即使理性的人,有情感迸發的時候,為的是理性與情感的平衡;隻有理性與情感平衡的人,才更好的把控自己;把控自己的人總能贏。


  張德財知道要受程躍進的責罵。被人罵無所謂,不傷筋動骨;不能觸發靈魂深處的良知,罵人隻不過呈口舌之快,用言語上的快感撫平失敗後的情感起伏。情感起伏過後,在平靜如水的心湖,奔逸的情感頭枕在湖邊的石砎小憩;**翻滾之後,會潛伏在深邃的理性下麵,讓理性去規範奔野的**。人應該活在真情中,這會有很多感動,感動讓生命充滿激情;人善於用理性,更容易得到幸福;幸福在理性架構的人生中。張德財知道自己的怯懦不願擔當;把責任推給別人,是一種懦弱;把責任扛在身上,才是一種擔當。寧願在強者麵前卑賤,不要在弱者裏麵顧影自憐;人在弱裏麵變強,沒有比在強裏麵獲得更多的資源;對資源的占有要打破一種格局,對資源的分配是建立一種平衡。他把自己的假消息當成秋生狡猾的結果,不是自己的奸詐巧作,自己也是受害者;人不會追究受害的人,會把責任歸咎於傷害的始作俑者。


  張德財告訴程躍進,秋生對他隻不過是敷衍,為了應付旁人的眼光,為了他本人的良心發現,並沒有真正重視兄弟之間的親情。不重親情的人必定無義,無義之人必定會輸。人跟隨成功者是為了利,人跟著失敗者是為了義;趨利讓成功者有人追隨,道義讓失敗者不會孤獨。


  “我現在已經計劃好如何把他幹掉?”


  “可秋生是我們的哥呀!你準備怎麽幹呢?”邪惡可以在親情中產生,鮮花可以在爛泥中綻放。


  “我去香港找那混黑社會的朋友,可需要錢?”錢不是罪惡,卻可以製造罪惡。


  “你的意思要我出錢?”


  “是的。我沒有那麽多的錢。”金錢不僅代表財富,還代表一種能力。


  “你拿錢來幹什麽?”


  “請殺手。”金錢救命是來自它背後的仁慈,金錢殺人是來自它身上的血腥。


  “不能這樣做,被抓住了要殺頭的事我不幹。”不珍視別人的性命,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


  “這事由我來全盤負責,你隻管出錢就行了。”生命不是金錢,由人隨便奪取。


  “這事暫時不行,容我考慮考慮。”人隻要善於思考,神也不敢側目。


  人先了解一個人,再去培養感情,容易建立信任。張德財了解程躍進過後,沒有建立信任;他清楚自己對程躍進隻是利用;利用是最容易傷感情;傷感情的事會傷人,沒有多少人願意做。張德財理解程躍進在出錢請殺手上麵的遲疑;遲疑是人的性格中猶豫,性格的弱點可以在習慣中弱化;遲疑是經驗的缺乏,經驗可以在決斷中豐富;遲疑是支持決斷的力量不夠,不再遲疑需要力量。張德財想給程躍進作決斷的力量;力量可以來自陽光,可以來自黑暗;人需要閃光的時候,吸取太陽的芳華;當陽光消失的時候,在黑夜裏汲取能量;人不僅需要白天陽光的火熱,還需要黑夜黑暗的冰涼。


  人都有優點,也會有缺點;優缺點是相互依賴而存在。有的缺點不會傷自己,隻會在黑夜裏表明它的存在;這樣的缺點沒有什麽價值,所以沒有人去利用。有的缺點會傷別人,在人性的陰影裏長出獠牙;這樣的缺點強行撥掉,傷人者必自傷。有的缺點隻不過一種愛好,沒有好好地調養變為生命中的缺陷;這樣的缺點對人是一種警示,愛好都變成缺陷還有什麽能變為優勢。


  喝酒隻不過是一種嗜好;如果被心懷鬼胎的人利用,會把它變成致命的弱點。張偉愛酒,他遇到一個更愛酒的張德財;酒後吐真言,酒量與秘密的關係不大;無論怎麽喝酒,無論怎麽套話,張偉仍是守口如瓶。性隻不過是本能,是一種繁衍的需求;男人可以抵擋揮向自己的尖刀,無法抵禦湧向自己的**;凡人會被美色卷起的波濤淹沒,聖人才能在**翻湧的狂浪下啟航;張偉是凡人,抱起美人就舍不得;在他正翻雲覆雨之時,事先設置好的機器錄下他**的全過程。美色可輕易改變一個人的行為,難以改變一個人承諾;遵守諾言的人不會太壞;張偉閉口不談關於自己老板的財務問題。張偉卻無法抵擋毒品的控製;在半夢半醒之時,嚐一口;在使用完女人過後,嚐一口;到現在離不開毒品這一口;他隻好把程躍進唆使他作假帳的資料交給張德財。


  212

  老板:


  我走了,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感謝你這麽多年對我的幫助與提攜,讓我從一個普通學校畢業的中專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成為公司的財務總監。在您需要幫助的時候,按理說我應該留在你身邊協助您完成未了的夙願;可我不得不離開,因為中了別人精心設計的圈套。


  對方不僅用酒與美色來對付我,還用那萬惡的毒品來加害我。讓我在不小心的時候中招,還讓人拍下和女人上床與吸毒的錄像。我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麽宏圖大誌,隻想過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對方收集了過去那些年我做假帳的資料過後,要求我離開去北方的小鎮,過屬於我自己的儉樸的生活。


  我知道我對不住您,所以不求您原諒,隻求您平安,為你祈福!

  張偉。


  程躍進讀完張偉寫的信,完全蒙了。眼下怎麽辦呢?


  這難道是秋生幹的嗎?

  可是這不像秋生的風格呀!人變壞來自本性,更來自生長的環境。根據程躍進對秋生的了解,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唆使別人去幹下三濫的事情。寧願相信惡毒的人去為善,不相信善良的人去為惡。那會是誰呢?不是秋生,難道是德財?對,可能是張德財;他故意挑起自己與秋生的矛盾,讓自己去對付秋生;挑撥離間是奸人管用的伎倆,搬弄是非是小人常用的手段。張德財又害怕自己將來對付他,先下手為強,抓住自己的罪證要挾自己。邪惡威脅不到善良,威脅隻會在屈服它的力量前逞強;邪惡能威脅醜陋,讓醜陋會給它提供土壤。自己如張德財所說,讓他去香港找朋友,先幹掉秋生,再幹掉德財;自己的威脅不是徹底解除了嗎?


  誰都不要隨意踐踏生命,即便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


  誰都不要輕易藐視法律,即使法律不能保護你的時候。


  誰都要懂得愛,隻有愛才能拯救墮落的靈魂。


  誰都要篤信善良,隻有善良才能在人生的關鍵路口指引方向。


  誰都不能不要良心,失去良心的人會一步一步走向毀滅。


  當程躍進試探性的讓張德財去找殺手的時候,他居然不敢了;理由是時機未到。他發覺張德財容易記恨別人,卻比自己還膽小怕事;心裏對某個人恨得要死,真的讓自己恨的人死的時候,又不敢去做;人在生死麵前的猶豫,符合人性的對立;用人命去換人命,是一種天道;誰也不能拿性命來開玩笑;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不能重複,決定了生命的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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