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錦葉流陽
對於蘇牧的這份灑脫,秦棟當然不是沒有一問究竟的衝動。
不過看到蘇牧他,至今也拖著那重傷的軀體。
秦棟卻終究還是將這份衝動,給深深的藏在了剛毅麵孔的後麵。
於是也就在蘇牧轉身離開的身影,正要從旅店中徹底的消失,秦棟卻也飛快的疾步上前,並將一枚小巧的瓷瓶塞入毛妮兒的手中。
然後秦棟才轉而麵向蘇牧,毫不脫離帶水的直言道:
“你給的這份回報,遠超出了原本該有的價值,而如果你已不想再與我們有任何的牽連,那便將這瓶恢複劑拿去。”
“如此……我們便徹底的兩清!”
毫無疑問,秦棟這般咄咄逼人的姿態,無疑隻是為了讓蘇牧收下這瓶藥劑。
並且以秦棟的涵養和耿直,真扮演起這幅黑臉來簡直太過的不稱職,蘇牧完全能從他的麵無表情之下,輕易看穿他真正的意圖。
所幸蘇牧見狀,略感滑稽間、卻也並沒有拒絕。
畢竟蘇牧如今的身體究竟有多麽的糟糕,隻有蘇牧自己才明白。
而接下來的這段旅途,蘇牧真要以如今的身體狀況去麵對,那便已經不僅僅是效率的問題,甚至就連自保都難以做到。
於是默默收下了恢複藥劑的蘇牧,卻也突然略過了關於回報的這個問題,反而是直接向著不擅調遣的秦棟,說出了一個略顯莫名的比喻:
“如果我隻有一枚雞蛋的話,我或許仍會提著許多的籃子上街。”
……
其實蘇牧那個比喻的原句,正是詹姆斯·托賓那句耳熟能詳的經濟學定理……不要把你所有的雞蛋,全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因為隻有這樣,方能保證任何一個籃子的摔落,都不會讓人頃刻損失掉所有。
不過反過來思考的話,秦棟一行如今所麵對的狀況,其實也同樣能用關於籃子的這番比喻,來最大程度的減小其風險。
畢竟所有的籃子之中,若隻有一個裝著那枚雞蛋,那麽在籃子必然將遭人覬覦的前提之下,雞蛋真正被打碎的幾率也就隨之變小。
果然,秦棟無疑是聽懂了蘇牧的建議。
當蘇牧三人迅速離開那座旅店後,秦棟一行人便也立刻開始了整備,僅僅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也再度乘上了各輛炁動力馬車,且飛快駛離了此地。
並且也正是因為蘇牧的建議,此刻同時出發的五輛炁動力馬車,竟然每到一個轉角處,便有一輛馬車提前轉向離去。
頃刻之間,五輛馬車竟然分別朝著五個不同的方向駛去。
甚至有人能從半空俯瞰的話,更能極為清晰的發現:
向著五個不同方向離去的馬車,更是刻意的專挑車水馬龍、商隊繁多的街道行駛,讓這些本就平平無奇的馬車,瞬間便沒入車流變得再難以辨認。
如此一來,縱使梟狼團在科盾鎮人手眾多。
但當他們從那繁雜的車流中,再度確認出五輛在逃車輛的去向,則五輛速度迅捷的炁動力馬車,卻是早已不知離去了多遠。
……
不過此時此刻,誰也沒能想到的卻是:
就在秦棟一行人馬,再度從那間偏僻旅店中所離去,但確認了梟狼團已將此地反複搜尋蘇牧三人,卻反而喬裝後又回到這間旅店裏入宿。
雖然梟狼團目前首要的目標,的確是秦棟他們那一行人。
但誰也無法保證,對於大荒中發生的一切,梟狼團未能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所以蘇牧三人,此刻卻偏偏就選了這方燈下的黑影,讓梟狼團確認了這間旅店再無目標後,然後才安然的入住於了這裏。
並且此時更讓薑瀾微感尷尬是,蘇牧此刻非但沒有讓三人各自享有獨立的房間,反而連男女之別都不介意。直接將毛妮兒給喬裝成為一名男性後,便借口自己三人囊中拮據,令三人全擠入了同一個臥房。
因為目前的蘇牧畢竟處於重傷,而薑瀾又根本沒有近戰能力。
如果說蘇牧與薑瀾他們兩人,真離開了毛妮兒的保護範圍,顯然就連最基礎的自保能力都沒有。
不過道理、雖然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然而十九歲的薑瀾,卻畢竟隻是個沉浸魔法的小處男,甚至也完全不像蘇牧這樣,早在原本的世界便受到了島國老師們的熏陶。
於是當三人進了臥房後,明明年紀最大的薑瀾,卻是滿臉通紅的趕緊扯開著話題。
極其強行的問起了,秦棟所贈與的那瓶恢複藥劑:
“呃、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想先看看這瓶藥劑的魔藥成分。畢竟在魔法藥劑學一途上,我其實比煉金師還要更加擅長。”
對於薑瀾這般羞澀又窘迫的舉動,蘇牧在愕然和嘲弄之餘,卻也直接讓毛妮兒把藥瓶遞給了薑瀾。
其實關於薑瀾對魔法藥劑學的精通,他早就不必再多說。
畢竟在那片大荒之中,要不是薑瀾熟知醉風草的特性和生長位置,則蘇牧三人根本就不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故而當這瓶恢複藥劑,被遞交給薑瀾手裏後,蘇牧也是滿臉期盼的看著薑瀾的神情,期待著薑瀾將給出鑒定的結果。
然而蘇牧的這份期待,卻顯然比他預計的要長久很多。
因為薑瀾拿到藥劑之後,先是飛快的以銀器挑起了一點,並用鼻尖去分辨著其中的成分;繼而又略顯疑惑的,直接在炁燈下觀察起了,藥劑所呈現的色澤。
並且做完這兩者之後,薑瀾似乎依然沒能確認出某個最關鍵的信息。
反而是更加迷茫的看向了蘇牧後,緩緩解釋道:
“我如今能夠分辨出來的成分,既有作為疼痛緩解之用的醉風草,也有讓藥劑易於吸收的落雲子和橘帆。”
“但唯獨沒有的……卻是任何擁有療傷之效的魔法植物。”
薑瀾說道這裏,神色中的迷惘已然顯而易見。
一瓶被特地贈與蘇牧的恢複劑,卻全然沒有半點兒能夠恢複的魔藥,無論從任何方麵來說,似乎都是完全不和邏輯的事情。
並且以蘇牧三人數日以來對秦棟的認知,他顯然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也就是說,這瓶藥劑應該的確能讓蘇牧的傷勢恢複,但同時又真的是並不包含,薑瀾所知曉的任何修複植物。
而也就在薑瀾他剛剛想到這裏,某種完全不敢置信的神情,卻是突然占領著薑瀾的整張臉龐。
薑瀾此時,幾乎是有些顫抖的,又一次挑起了些許藥劑。
然後便把銀器上的藥劑,給直接貼近了炁燈中央。
繼而銀器上的那一小滴藥劑,便立刻在炁燈的光暈中被蒸發,亦徹底的化為一道璀璨的光彩。
甚至幾乎比炁燈還要明亮般,照的整個房間都絢爛奪目。
並且在這份絢爛裏,薑瀾也更是滿臉不可思議的,用一種幾乎顫抖的語氣,說出了一個更加驚人的事實:
“他並沒有騙你,這瓶藥劑的確能恢複你的創傷;而我先去也的確沒有說錯,藥劑中確實沒有絲毫的恢複植物。”
“因為製作這瓶藥劑的原料,它壓根就是所有修煉者都夢寐以求的東西,是能夠讓人直接跨越炁能境界的珍奇植物……草中至寶、錦葉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