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完美領袖
蘇牧二人的早就擬定好的應變,幾乎就是一種無解的悖論。
無論聯邦議長懷亞特,他將做出任何的一種選擇,最終得到的結局似乎都是相同。
唯一不同的,也隻是蘇牧二人究竟用怎麽的方法進行拒絕。
不過聽聞蘇潼那所謂的“補充”之後,懷亞特卻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奇怪,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了蘇牧二人的反應般,依然不疾不徐的淡淡飲著杯中之茶。
繼而更是完全不動聲色的,再度拋出了一個新的話題,頃刻便將話語權又一次給拿回到了自己手中。
甚至他再度開口的第一句話,也更是立刻便讓蘇牧都微微的一窒:
“所以,蘇牧你對權力的欲望、它究竟有多大?”
完全沒有先前以茶做喻的隱晦,也更加沒有理會顧左右而言他的蘇潼,聯邦議長懷亞特的這個疑問,竟然是如此的直白且幹脆。
幹淨得,就像是茶杯中回旋的清茶,讓蘇牧根本沒有點滴的回避空間。
並且此時此刻,蘇牧就算並不理解懷亞特此番舉動的目的。
然而既然蘇牧與蘇潼的策略已經定下,二者此刻顯然也不可能中途自毀城牆,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的故作淡定道:
“與其說是對權利的欲望,不如說是對心中期許的向往,我隻有登臨足夠高的位置後,才能去影響我所期盼的那份未來。”
蘇牧的這番回答,無疑已經算是坦言了他對權力的追求。
甚至按照蘇牧一開始的預期,聞言之後的聯邦議長懷亞特,似乎也已經該放棄對蘇潼的糾纏,並轉而去打壓蘇牧對權利的貪婪。
但更加奇異的卻是,聞言之後的懷亞特,他不但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滿,反而更像是早就等著蘇牧主動說出這句話般,眼中全是看穿一切的篤定。
以至於他接下來所說的第二句話,更是直接讓自小便深陷權力漩渦的蘇潼,也都同樣感到駭然和驚懼。
因為聯邦議長懷亞特的下一句話,赫然卻是對蘇潼所言:
“殿下,如果我們有意將你的未婚夫,給作為今後的聯邦議長來進行培育,不知道作為帝國皇族的你,是否能夠接受我們的這份希冀!”
……
懷亞特口中寥寥的兩句話,不但徹底打破了蘇牧二人原本的安排,甚至還由此引申出一份更加驚人的結論。
蘇牧甚至有些錯亂的想著,聯邦議長難道是在說著一句玩笑。
但很顯然的是,雲濱天宮背後的這間密會室裏,縱然會充斥著種種的爾虞我詐,但卻絕對沒有這般直白的玩笑。
懷亞特口中的話語,便正是聯邦最高層其真正的意誌。
所謂試圖介入龍拓帝國的奪嫡之爭,根本就是隻是一記打草驚蛇的虛晃,懷亞特和艾德裏安一開始的目的,其實始終都是他此時說出的這份希冀。
無論真假,懷亞特其實從三天前的那場邀請開始,便一直都在等待著蘇牧去主動承認這份野心。
也正如此刻,懷亞特也安靜的等待著來自蘇潼的回答。
“議長閣下,您為何如此看重於他?”
所幸蘇潼畢竟常年周旋於權勢,就算麵對聯邦議長所精心編製的陷阱,她也依然還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問出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能力、才幹、聲望、號召力,這一係列顯而易見的東西,無疑也並不會是殿下您想要聽到的答案。”
麵對蘇潼的反問,懷亞特倒是比想象中更加真誠。
他不但沒有冠冕堂皇的,隨口說出以上那些毫無價值的東西,反而還格外認真的打量著蘇牧和蘇潼,然後才沉聲繼續道:
“雖然聯邦向來主張開明的政治,但政治畢竟就是政治,再如何開明的國度和政體,也依然受製於裁斷者的個人素養。”
“所以說,一個領袖的眼界和偏好,往往便決定著一個國度的真正走向。而我們所真正需要的,其實正是一個永不出錯的完美領袖。”
……
懷亞特的這番話,顯然更加讓蘇牧二人感到迷茫。
如果懷亞特真的以先前那些條件來進行評判,蘇牧憑借著如今如日中天的名氣,以及在同齡人中頗為不錯的實力,或許還真能作為聯邦議長的備選者。
但此時懷亞特所言的“完美”,別說蘇牧根本就不可能企及,恐怕就連懷亞特自己也絕對無法達到。
或者更直白一點來說,那幾乎就是絕不可能的一種存在。
“我當然知道,名為‘完美’的這種特質,其實並不會出現於任何人類身上。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如果聯邦真的擁有了堪稱完美的領袖,那麽無論是你所預期的未來,還是公主殿下想要逃避的帝國泥潭。”
“所有這一切……都將在你的手中徹底終結!”
懷亞特說完了這一句,剛好便也飲盡了杯中的清茶。
混元且通透的半透明白瓷茶杯,隨著他的動作再度回到幾案之上,並在柔和而溫婉的炁燈光輝之下,散發著宛如凝脂般的精美質感。
“先天狀態下的任何物質,都無法雕刻出如此精致的茶具。他們要麽是材質太過粗陋,要麽是硬度過於驚人,總之都無法被完美的用於飲茶。”
“但先天無法做到的事情,通過許多人的努力卻依然能夠達到。有人製作出精細的泥胚,有人創造出高溫的鍛爐,有人更尋覓出令其釉化的溫度。”
“然後一件本不完美的器物,便也終究成為了最適合飲茶的完美茶具,甚至一度也讓茶文化都發生著根本的變革。”
懷亞特淡淡的說著,關於茶具如何才能變得完美。
但藉由他口中的這番比喻,如今卻是誰都能夠清晰的聽懂:“所謂完美的聯邦領袖,不過隻是眾人操控下的一具傀儡而已。”
既然人人皆無法做到真正的完美,那懷亞特便試圖集合整個聯邦上層之力,來強行塑造出一個完美的假象。
也直到這一刻,蘇牧也終於才明白了,懷亞特他之所以要選擇自己的理由:
一個所謂的“完美”聯邦領袖,當然不能夠真正的太過完美,否則他便極有可能擺脫身後眾人的操控,成為這個世界最大的那個獨裁者。
故而擁有著極大缺陷的蘇牧,其實也就成為了最有優勢的人選。
一個擁有異國公主作為未婚妻的聯邦領袖,他必須要是毫無紕漏的完美者,否則任何來自身後的風吹草動,都將令其徹底的失去聯邦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