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燙手山芋
吳秘書約了許多天,才約到副總統馮帥的內務秘書,李成述。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著,允寧滿腹心事地等在萬勝樓的包廂裏,試圖理清他的疑慮和擔憂。
“陳公子,來遲了,見諒見諒。”李成述終於到了,客氣地拱手作禮。
允寧連忙站起身來,回道:“哪裏哪裏,主任協助總統主持國事,日理萬機,肯為我抽出時間,允寧已經感激不盡了。”
李成述“嗬嗬”一笑,坐在沙發中間,問道:“陳公子,找李某人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允寧心中有一千斤重的疑慮,還望主任答疑解惑。”
“說說看嘛!”李成述抽出一根雪茄,允寧連忙拿了火想去燒煙,李成述擺擺手,示意允寧他要自己來。
允寧道:“說出來,其實也不值一提。前幾天貴處打死了一名學生,叫做許叔彤。允寧就想知道,這個學生,他是真地死了嗎?”
李成述仰著頭,靠在沙發背上,眯著眼隻顧著吐煙圈。
允寧也不著急,不慌不忙地為李成述添了茶。
終於,李成述坐了回來,將煙放在煙灰缸上,任由它燒著,才慢慢說道:“打死人的,是孫副將。”
允寧點了一點頭,說道:“聽說,是這樣的。”
李成述微微一笑,又道:“聽說?陳公子說話夠謹慎哪!”
聽到這話,允寧心裏“咯噔”一跳,笑道:“李主任,李大人,您啊,就別逗允寧了……”
“在下也聽說”,李成述特地將“聽說”二字咬得極重,才低聲說道:“鬧事的當天下午,孫副將的表妹氣勢洶洶地來找過他,不過,隻待了一會便走了。”
允寧抿著嘴,遲緩著,又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成述見了他這副模樣,“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有趣!有趣得很啊!哈哈哈!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一個學生,死不死的,還能怎樣?陳公子多慮了!”
允寧方才回過神來,也笑道:“是。”又向茶桌上伸了伸手,道:“主任,您喝茶。”
李成述擺擺手,道:“茶就免了,沒什麽事的話,李某人就先告辭了。”
允寧笑道:“不敢耽誤主任太多時間,不過這件事上,萬望主任多多關照,主任您有什麽用得上允寧的,您隻管吩咐。”
“好說,好說。”李成述拱拱手說道。
從萬勝樓出來,允寧神色凝重,事情到底如何已是顯而易見了,棘手的是,紙又怎能包得住火?!萬一這事被有心人捅了出去,首當其衝的便是愷福的名聲!他萬萬料不到,堂堂一位千金大小姐,竟會真地幹出這般冒險衝動不念及身份也不顧及後果的事情來!
“去普仁醫院。”允寧陰沉著臉說道。
吳秘書開車在普仁醫院裏裏外外繞了一圈,終於看到了愷福的車。
“大小姐應該是在這裏。”吳秘書道。
允寧站在之前碰到愷福的病區三樓走廊等了許久,直到吳秘書匆匆跑到他麵前,告訴他道:“爺,大小姐已經坐上車走了。”
允寧直直地盯著走廊的東麵,過了一會,才有些頹然地“哦”了一聲。
鈴木一男剛剛同北洋政府教育部、財政部的官員應酬完,此刻,他真有些心力交瘁,對於叔彤的死,他仍是存疑的,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可是,幾天過去了,事情卻毫無進展。
他一臉疲倦地下了車,準備回酒店休息。還未踏上酒店的台階,兩個頭戴著黑沿帽的黑衣人瞬時圍住了他。
“你們是……”鈴木有氣無力地問道。
“有人要見你,跟我們走吧。”
鈴木點點頭,心中存著一絲僥幸,是吉也好,是凶也罷,或許離真相會近一些。
一位黑衣人將他推進了車裏,車窗垂著簾子,看不見外麵,他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一直沉默著。
不過十幾分鍾的車程,他便被拉下了車,麵前是一座宅院,門匾上寫著“謝燕茶居”四個大字。適才將他推上車又拉下車那位黑衣人,突然變得客氣起來,做了個“請”的樣子,說道:“教授,您請。”
進了門才發現是座園林,回廊上掛著鳥籠子,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鈴木跟在那位黑衣人身後,一直走,繞過假山、水池,來到一扇朱漆雕花的門前,黑衣人又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要見您的人在裏麵呢,教授您請進吧。”
鈴木手有些哆嗦,推開門,眼前竟還是一座天井,他站在那裏不知該往哪邊走,隻見正麵的台階上下來一位身材頎長身著長褂的年青人,走到他麵前,說道:“教授這邊請。”
鈴木點點頭,跟在年青人身後,從右側上了樓,穿過一座花廳,到了一處露台。
露台上擺一張長條桌,遠處竟是一大片的湖,風景甚佳,鈴木看了看年青人,走到長條桌邊。年青人輕輕敲了下桌子,說道:“小姐,鈴木教授來了。”
愷福轉過身,笑盈盈地對著鈴木說道:“請坐。”
鈴木一路上設想了許多人,萬料不到竟是這樣一位嬌小華貴的女孩子,驚訝過後,他緩緩地坐下來,正對著愷福。
“不必問我是誰。”愷福仍是笑著說道。
“是。”鈴木應道,又問:“不知小姐請我過來有何事?”
“我一時糊塗,惹了麻煩。”愷福沮喪地說道。
“噢?什麽麻煩?”鈴木直接問道。
“我撿了一個山芋,太過燙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扔。”愷福回道。
鈴木如釋重負地笑了,他聲音顫抖起來,問道:“這山芋是否與我有關係……”
愷福點點頭,問道:“事到如今,到底該怎麽辦呢?”
鈴木終於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激動地喊道:“您是說,叔彤他……他……”話未說完,淚卻留了下來。
愷福顯然是被鈴木的反應嚇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說道:“他沒死,在醫院養傷呢……我也沒想到會鬧得這麽大,反正,他現在也挺生氣的,說我害得他欺世盜名,還不如死了呢!”
鈴木自知有些失禮,從口袋中掏出手絹來,擦了擦淚,歎道:“叔彤他,因為我受苦了。”便將前幾日對允寧所講的那一番話告知了愷福。
“我想見見他。”鈴木說道。
“您太顯眼了,直接去見他,不好。”愷福說道。
鈴木點點頭,深知這幾天來他來回奔波,很容易就被人撞破叔彤死裏逃生的秘密。
“我有個主意……”愷福說道。
“願聞其詳。”
“您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的,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去住院了。”愷福笑著說道。
“深更半夜,人不多,最方便行事。”愷福又補充道。
“好!”鈴木答應了。
“要裝得像一點噢~”
威明的臉上禁不住一陣抽搐,暗暗頭痛,心中歎道:“唉,這從小到大,大小姐的腦袋就仿佛是一個萬花筒一般,總是不停地往外蹦各種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餿主意,要說出來,誰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