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行(6)
車廂里微弱的光線下,白璐的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和剛才那個神采飛揚的白璐仿佛是兩個人。好容易到了醫院,我掏出一張錢看也不看地往司機那里一甩,跳下車就往醫院里奔,一邊跑一邊喊:“救人啦、救人啦!”此時已經是晚上了,醫院里也沒多少人,很靜。我這一喊就顯得異常響亮。你還別說,真有兩個醫生被我喊了出來。(看來咱們社會主義的醫生,還是有很多負責的啊!)他們見了白璐的樣子,都是一臉嚴重的神情。有個醫生在白璐脖子那里摸了一下,小聲嘀咕了一下:“頸動脈搏動消失,可能是心臟驟停。”我聽著心就不由抖了一下子。另一個立刻就跑進去叫人抬擔架出來。
把白璐放在擔架上后,我提著的那口氣稍微松了松。頓時覺得身體異常虛脫,差點兒沒趴在當場。
當下一群醫護人員抬著白璐往搶救室去,我也跟著往里走。有個醫生就問我她以前的病史,我搖頭說不知。然后醫生就叫我趕緊地去掛號。暈!我心道:你他媽的趕緊地救人才對。剛才對他們的那點好感立馬沒了。
跑去掛完號,接著就到搶救室外等待。剛才醫生的那句心臟驟停攪得我心神不安。心臟都停了,那人還能活嗎?一時又想起和白璐見面時的情景,多么風華正茂的一個女孩兒呀,她不會就這樣閃了吧!難道是俺太衰了,所以剛和她一見面就把她害成了這樣?心里面亂糟糟的,驀地又想起白琳來了。我該不該給她去個電話呢?媽的,肯定要打的。剛醫生還問白璐的病史了呢,如果白璐有什么病的話,白琳肯定是知道的。
想到這里,掏出手機來,給白琳掛了個電話。
“喂!是小趙嗎?”白琳嬌柔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在我的耳邊。
“是……”我猶豫了一下,說:“白琳,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可別心急,也別害怕。”
“什么事?”白琳問,頓了一忽兒,她在那頭尖聲大叫:“是不是小璐出什么事啦?她怎么啦?她怎么啦?”
我一聽,就知道白璐的身體肯定有問題。要不然白琳不可能一下子就猜到她會出事。
“她突然暈倒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我小聲說了句。
白琳一聲尖呼,聲音里全是惶急。我突然憶起那晚在電梯里的事情了,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大叫的。
“她怎么樣啦?她沒事吧?你們在哪里?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去,我現在就過去……”白琳帶著哭腔的聲音一波一波穿入我的耳中。我心里也禁不住一陣一陣的悲傷。
“你們到底在哪家醫院?”白琳見我沒回話,大聲又問。聽情形,那頭的她已經哭了。
協和醫院。我說,頓了一下,又道:“我們在上海呢?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她的。”話沒說完,那頭白琳已經把電話掛了。電話臨息音前,隱約聽到那頭一片雜亂的聲響。
白琳該不會真的現在就想往這邊趕吧?我心說:這里離我們那里隔著好幾百公里呢?想著,一面看了下時間,七點半。接著把手機放入懷中。又開始焦急地等待。
又過了一忽兒,有個護士從搶救室里出來,我急忙上前去問:“怎么樣了,怎么樣了?”護士說:“你是病人家屬吧?”我略一猶豫,點了下頭。她說:“病人心臟有問題,剛經過搶救,呼吸和脈動都有了,但非常微弱,現在要轉入特護病房繼續搶救。”
“她不會有事吧?”我問。護士點了一下頭,馬上跑去通知特護病房做準備。不一會兒,一張特護搶救床已經推了過來。然后很多護士醫生推著床往特護病房去。我緊跟著他們走了幾步,忽然間腿一軟,居然跪在了地上。
直到我坐在特護病房外的時候,我還感到異常的虛弱。原本以為像這樣的事情只會發生在肥皂劇或是垃圾小說中,這世上哪里會有那么多不幸?可是當我抱著暈倒的白璐的時候,我真切的感受到原來生命就是那樣的脆弱,生死就只是呼吸間的事情。此刻白璐就在里面搶救,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世界。我心里不愿去想,但卻忍不住去想白璐如果真的死了,會是怎樣一個場景。白琳知道又會怎樣?他媽的,上帝真不是個東西,為什么會如此對待白璐這樣一個美麗的姑娘呢?猛地,我又想起一句話:上帝給你一樣東西,就會讓你失去一樣。難道說上帝給了白璐美麗,就不許她長久嗎?
于是時間就在這樣一種混亂中悄悄過去。我時而坐,時而站,時而來回走動。有時直想沖進病房問醫生白璐好了沒有。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病房的門開了。接著有醫生從里面走出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看醫生的臉,看那上面是怎樣的一副神情。
幸好那是一張輕松的臉。我的心也隨之輕松了起來,跑過去問醫生怎么樣了。如我所想,白璐沒死。我長出了口氣。然后醫生開始和我講白璐的病,什么心原性,又是什么冠狀什么的(不是冠狀溝),我也聽不太懂。總之是心臟不好吧。末了醫生說:“你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