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4、重啟蘆笙隊(1)
0194、重啟蘆笙隊(1)
從望東坪告別木根爺爺和寅虎回來,仰亞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到縣城去找他的學生王波。這次,他有好多的事情想到這個自己當年的學生、現在的縣電視台大記者。
現在的小王波,可不比過去好好個乖乖崽了。由於工作的關係,小王波在民族文化這一塊了解得很多,也知道的很多。有些事情,找他,說不定就有解決的辦法。
老縣城裏,在城西邊的一個小土坡上。說是不土坡,也就是比起整個縣城其他的地方稍稍高出那麽一點點,也許在很久以前還沒有成為縣城時,這裏是一個‘坡’吧。可現在,坡已經不存在了。隻是看著這一處的很多房子,要比其他的地方稍稍高處那麽一點。
縣電視台,就在這個‘坡’上,再加上在電視台那棟高房子頂上聳立的幾個‘天線’杆和剛剛安裝上不久的各種電視轉播設備,就更顯得這裏比其他的地方高出很多。
而小王波,就應該在這座高樓裏上班。
仰亞走進第一層,在大廳一側的牆上就掛著很多照片,那是本縣電視台所有工作人員的工作照。
沒費多大功夫,仰亞就看到了其中小王波的照片。標準照片裏的小王波,比起平時的小王波更更精神。這是仰亞認為的。
仰亞正在看著小王波的照片發呆,側麵的一個小窗孔裏伸出一個腦袋來
“你找誰?這是縣電視台,是不能隨便亂進的哈。”
仰亞扭頭看了過去,一個比腦袋大不了多少的窗口;或者說是一個比窗口小不了多少的腦袋,沒幾根頭發,但卻白多黑少。仰亞趕緊走了過去。
“啊,我想找一下這個人,叫王波的。”
仰亞說著,指了指牆上王波的相片。
“啊,你找王記者,他剛剛出去了,聽說縣委今天有個重要會議,他們出去拍攝新聞去了。”
“啊,大爺,那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嗎?”
“這可說不準,不過,在縣裏的拍攝,應該沒要多久吧,應該在早上就能夠回來。你是——”
“我,是他的一個遠房親戚,今天從鄉下來,想找他有點事。”
仰亞不好說自己是王波的老師,自從他從鄉裏的民辦老師退下來以後,他就沒敢再說自己是老師了。還有人叫他老師,仰亞也隻好答應,也不著太多的解釋。
今天,在這裏,他更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王波的老師了。一個縣電視台的大記者,會有像我這樣的老師嗎。
“啊,那我等一下再來找到吧。”說著,仰亞準備退出來。
“要不,你留一個名字,等他們回來告訴他,記者們其實也挺忙的,我怕到時你來了他又出去了。”
“那也好。”
說著,小窗內的老頭送出一個本子和一支筆來,仰亞按照上麵的要求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登記好後,仰亞慢慢地沿著那條街向下走。等剛要走到盡頭的時候,一輛老式的紅旗車衝著他的麵前就停了下來。仰亞還以為是自己違反了交通規則了。可是,自己已經是退到不能再退的路邊緣了呀。是不是開車的人出了毛病。
正在仰亞看看自己又看看車輛的時候,車子的門打開了。
“仰亞老師,你怎麽在這裏?是來找我的嗎?”
啊?!車子裏走出來的,竟然是王波,身上還挎著一個帶‘大炮’的機子。
“王波,是你?不是說你們到縣委去拍新聞去了嗎?”
“啊,是,已經拍完了,現在正趕著回去寫稿呢。你到過我們電視台了?他們告訴你我出去拍新聞了?”
“我到你們電視台樓下,守門的老頭告訴我的。說你們可能要到那中午才回來,所以——”
“好,那我們回去吧。”說著,王波拉上仰亞的手,與車上其他的人告別。
“你們開車先回去吧,這是我原來的老師,找我有事。”
“王波,那我們先走了,可是,今天會議的稿紙你可得抽時間寫出來啊。”
“你們,寫稿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你們就不能寫一次嗎?”
“不行,我們台裏,像這種稿紙,隻有你寫的,才能讓領導滿意。”
說著,幾個窗口裏伸出手來,朝著王波揮了揮,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王波看了看手上的表,說
“仰亞老師,我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先帶你到外麵吃點東西吧,有什麽事,我們邊吃邊聊。”
“這不還早嗎。這才幾點?你不是還要寫稿嗎?”
“哎,你別聽他們幾個瞎說,我不回去,他們會把它寫好的。都快十一點了,差不多也要吃中飯了。”
說完,王波帶著仰亞轉進了另一個小巷子,走不多遠,前麵就全是炒菜飄來的味道。這是一條專門做吃的的小食街。
“老師,我倆就在這附近找家館子,隨便吃點吧。”
“嗯?在街上吃,你不回家做飯吃嗎?”
“不回了,就我一個人,回去也是麻煩。”
“王大記者,你吃飯呀,進來,進來,我們今天準備的菜可多了。”
還沒等兩人作出決定,旁邊的小飯店老板就開始叫了起來,看來,這小子平時也沒少來。
王波帶著仰亞就走進了這家店,找了個臨窗、清靜的位置坐了下來,店家送來了兩杯水。
“王大記者,今天吃些什麽?”
“還按原來一樣,多整點就行。”
“這你放心,都是老顧客了,我不但量足,還可以給你多加點。”
店家去準備菜去了。這邊,兩人也開始聊了起來。
“王波,看來你是經常到這裏來吃飯的了?怎麽,現在就你一個人在這裏工作?”
“啊,我爸媽前幾年就退休了,回到原來鄉下的老房子去住去了。我弟弟還在外地讀書。城裏就我爸媽分到的這一套單位房,這幾年改革了,所以我爸媽也是用他們一輩子的積蓄把它買了下來。房子不是很寬,他們覺得住得擠了,就主動搬到鄉下老家去了。其實,我知道,他們是想用這種方法逼著我結婚呢。”
“啊,你也不小了,還沒女朋友?還沒準備結婚?”
“今年二十七,還早著呢,不急。噯,老師,你說是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啊,還真的有幾件事。”
兩人正說話時,店家的菜也慢慢地送了上來。
“老師,喝點酒哈,以前讀書時還小,也不懂這些,現在長大了,今天,我陪你喝一杯。”
“你下午不是還要上班嗎?”
“沒事,我少喝點。”
就這樣,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了起來。
“王波,你還記得原來一起上學的那個叫寅虎的同學嗎?”
“嗯?寅虎?就是那個個子特別高、人也特別好的那個寅虎?”
“嗯,就是他。”
“那我怎麽沒記得,我覺得他是最好玩的了。那時,他個子特別高,我又特別的矮,有時總是跳起來,纏在他身上叫他背我,他也總是一付笑眯眯的樣子,他是我玩得最好的朋友了。”
“啊,前幾天,我遇上他了。”
“啊?你遇上寅虎了?他現在在哪?在幹什麽?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
“他家,在一個很遠的村寨裏,後來,他沒有考取學校,回到了家裏。”
“唉!當年,考不上學校的人很多,不過,寅虎還真的有點可惜。如果當時他能夠跟著你多學一點蘆笙舞,也許能夠幫到他,但是也不知為什麽他們家就是要反對他學習蘆笙舞。”
“恰恰就是這蘆笙舞,我才找到他家的。你還記得,上次你們到我家,我給你們看的那把老蘆笙嗎?”
“嗯,那不是你爺爺的一個戰友送給他的嗎?到現在還沒找到他的家,所以,你們家一直保存著。”
“我爺爺的那個戰友,就是寅虎家爺爺的哥哥,那把老蘆笙,就是當年寅虎的爺爺親手給他哥哥做的。”
“啊?事情真的有那麽巧?”
“寅虎家大爺爺,當年是被地主用來頂替他自己的兒子被送去當兵的,用的也是假的名字,所以,至今都還沒能找到寅虎家爺爺的哥哥。這就是今天我來找你的第一件事。你看能不能有什麽辦法能找找寅虎他大爺爺,也就是他爺爺的哥哥。”
“這個,應該有好幾十年了吧?不過——”
“很難嗎?也就幫著找找,實在沒辦法也沒事的。”
“不是,老師,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你經常看電視不,我們在新聞上經常看到,現在有一個專門為大家尋找親人的組織,說不定,我們能夠通過這個組織找到寅虎他大爺爺。”
“嗯?什麽組織?”
“就是一個由全國各地自發在組織起來的,他們通過手機、電視以及各種聯係方式,把這些需要找人的信息都在全國各地上去傳播,然後再從各地得到消息來,有很大可能幾個地方得來的信息,就把一個找人和要找的人聯係起來了。現在,他們做得最多的就是有關拐賣兒童的事情。聽說,大家已經通過這種方式,讓很多的失散的孩子找到了他們的父母。同時,對於像寅虎家大爺爺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可以幫著找。”
“真的?真有這樣的事?”
“是啊,現在,手機、電視什麽的都有,這個問題,真的可以試一下。你把寅虎他們家的情況,還有他大爺爺的情況告訴我,我去加入這個組織試試,看能不能找到。”
這樣,仰亞就把寅虎家的情況以及他大爺爺的情況都告訴了王波,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那,老師,你說還有的事情呢?是什麽?”
“還有就是,寅虎的爺爺真的把你們上次說的三十六管蘆笙做出來了,可是我們大家根本就不會吹。你能知道通過什麽路徑找到這三十六管蘆笙的演奏模式嗎?”
“啊,這個啊——,仰亞老師,這方麵,如果在本地,連你都沒有能找得到這樣的人,恐怕我也找不到了。不過,我想,既然都有傳說曾經有過三十六管蘆笙,而且現在也能夠製作出三十六管的蘆笙來,那一定會有人吹奏的了,即使現沒有,那以前會不會曾經有過。如果有過,那會不會有相關的記載。”
“記載?就像現在我們熟悉的蘆笙及蘆笙舞,這些都是民間流傳的多,哪裏會有什麽記載啊。”
“哎呀,這也說不定,凡是曆史上有過的,也許就會有它的記載,隻是目前我們沒有找到而已。”
看來,這個問題也不是很好解決的問題。兩個人一邊喝著酒一邊思考著。兩口酒下去,王波一拍大腿。
“哎呀,要是再早幾年就好了,幾年前,我在省城裏上大學,那時我們學校的圖書館就有很多我們原來根本就找不到的書,也有很多原來我們根本就不了解的東西,都能從那裏找到答案,還有省圖書館裏的資料更多,蘆笙及蘆笙舞,一直是我們這個地區比較有名的一種民間文化傳播方式。說不定,這其中某個年代某個人就有相關的記載,就會留下什麽書籍下來,或許會在省城裏的某一個地方找到答案。可惜我現在很忙,很少有時間再回去。而且這也不是一件容易辦的事,要慢慢地到圖書館去找去查,所以,也不好委托其他的同學去辦。”
“嗯?王波,你說的是省城圖書館?”
“嗯!是呀,像這種地方性的文化,省城圖書館是最有可能有的了,如果省圖書館都沒有那真的是再也找不到了。”
“那,我可以叫我家老大亞略去看看。”
“你家老大,亞略?”
“是呀,我家老大,叫亞略,現在正在省城的師大上大學,叫他有空去查查唄。”
“啊,仰亞老師,你家老大都上大學了,上次去,沒看到,也忘了問了。”
“啊,他是去年考取的,現在還有老二亞金在念高中。”
“你家老大讀師大,他沒跟你學些有關蘆笙方麵的專業?”
“沒有,我家老大從小就對蘆笙沒有興趣,老二倒是還學了一些。在這方麵,老二的靈活性還不錯。”
“老師,看來,你家現在蘆笙舞也有傳承人了啊。”
“哎呀,學不學也就隨他們了,可是現在,你說的我們要搞這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事,我還真的沒個頭緒,除了去找了寅虎的爺爺,下一步,該怎麽搞啊。”
“仰亞老師,現在,我們縣裏,領導們對這一塊很重視,今天早上縣委的會議,領導們也提到了這一塊,同時,我們也了解到其他的幾個縣的一些村寨也在積極地想爭取申報這個項目,我們還是要抓緊些。”
“哎呀,我也是這樣想,這個能夠申請下來,對於蘆笙、蘆笙舞一定是有好處的,對於我們吹蘆笙的人也是有好處的,就是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仰亞老師,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其實,我們還有你,也許是把這件事看得太高深了。民間蘆笙及蘆笙舞,它不就是一種民間文化的展現方式嗎,那我們先把它展示出來,大家不就看到了嗎?在展示的過程中再把我們挖掘出來的東西融合進去,讓更多的人看到這種民族文化精華,這不就自然地形成了嗎?”
“嗯?這也是啊。”
“所以,仰亞老師,我覺得,我們還是像你們前幾年一樣,先把蘆笙及蘆笙舞展示出來,在展示的過程中我們再去完善,再去收集材料,再去上報,這不就更接近我們想要的結果了嗎?”
有了王波同學的思路,仰亞決定要重新啟動原來他們的蘆笙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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