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你是照亮我的光
袁回下手太狠,傅斯年這一瓶鎮定劑,令他足足睡了六七個小時才醒過來。
睜開眼睛,整個人還沒清醒過來,他就先轉頭去看嚴溫夏。
因為實在太累,她已經伏在傅斯年的身邊睡著了。
傅斯年視線下移,落在兩人十指糾纏的手上,嘴角微微噙了一絲笑意。
想要用另一隻手去摸摸她的頭,便強撐著想坐起來,卻不小心牽扯到了身體。
渾身的傷讓他跌落回去,疼的臉色發白。
傅斯年緊緊地抿著薄唇,不敢發出聲音吵醒嚴溫夏。
可是之前的那一番動作,卻已經驚動了她。
嚴溫夏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第一反應就是先去看吊瓶。
裏麵的藥水已經掛完了,現在這瓶是剛換上的。
她頓時自責地低語了一句:“怎麽睡著了,幸好護士有關注這邊,不然就出事了。”
傅斯年見她有了動靜,立刻隱去了嘴角的笑容,隻等著她轉過頭來。
哪知嚴溫夏第一眼看的卻是吊瓶,這讓他心裏有些不爽。
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冷了。
冷不丁地說道:“你不是走了嗎?留在這裏幹什麽?”
嚴溫夏這才回頭看他。
對傅斯年的話充耳不聞,伸手在他的額頭試了試體溫。
不幸之中的萬幸,傅斯年這一次沒有高燒過,證明他的傷口處理得當,沒有發炎。
傅斯年挑了挑眉:“怎麽不說話?”
嚴溫夏轉而問道:“感覺頭暈嗎?你傷到了頭部,袁回學長擔心會有後遺症。”
傅斯年將她的手撣開:“我不用你假惺惺的,不是要趕我走嗎?行,我現在就走。”
嚴溫夏低頭,咬了咬唇。
傅斯年見她繼續不說話,倒是很有耐心地在等著,至於自己說的“現在就走”什麽的,轉眼就忘了。
嚴溫夏抬起頭來,微微笑道:“你想吃什麽?一會兒我回去幫你做,想吃麵還是粥?”
傅斯年就那麽盯著她,終於輪到他沉默不說話了。
嚴溫夏努力讓自己笑得更加自然,問:“想吃涼拌菜嗎?小承最喜歡了,你不想嚐嚐嗎?”
傅斯年終究還是不忍心。
想起袁回說的那些話,便不再揪著這件事情不放了。
他說的沒錯,一切都得等到解決掉所有的麻煩之後再說。
到那時,嚴溫夏自然再沒理由把他推開了。
心裏想開了,傅斯年的臉色也就慢慢地緩和下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嚴溫夏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臉上的笑也就變得自然了許多:“一會兒把小承接過來,讓他陪你說說話。”
傅斯年搖了搖頭:“醫院裏病菌多,讓他在咖啡店裏待著吧。”
醫院裏生離死別太多,不想讓孩子多接觸這種情緒。
說完這個,嚴溫夏便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和傅斯年聊些什麽好。
傅斯年知道她有很多情緒需要消化,沒有催促,隻靜靜地看著她。
才過了幾秒,嚴溫夏就有些坐立難安了。
想了想,還是找點話題比較好。
“公司裏……”
“你……”
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開口。
傅斯年微微笑了笑:“你先說。”
嚴溫夏連忙搖頭:“還是你先說吧。”
她本來就是沒話找話,傅斯年願意挑個話題出來,豈不是正好。
傅斯年卻執意說道:“我覺得累,你說吧,我聽著就好。”
嚴溫夏有些慌,連忙去檢查他臉上的表情:“累?怎麽會累?你剛剛才醒過來,要不要叫袁回學長來看看?”
聽說有些人在死之前會覺得很累,閉上眼睛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雖然不願意往這方麵想,可嚴溫夏覺得還是警覺一些比較好。
傅斯年搖了搖頭,本想解釋一下。
可這個動作卻讓他頭暈目眩起來。
原本最重要的傷處就是在頭部,他還搖頭,自然引起了後續反應。
嚴溫夏眼睜睜地看著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然後喉嚨裏泛出呼嚕嚕的聲音。
她眼疾手快地拿起垃圾桶,傅斯年一低頭,吐了個天昏地暗。
等傅斯年吐完,嚴溫夏倒了水讓他漱口,又仔細地擦拭幹淨。
“你這可能是腦震蕩的反應,我去叫袁回學長過來吧。”
傅斯年一把將她拉住。
嚴溫夏低頭,看著拉住自己的那隻手。
傅斯年將她緊緊地拉著:“別去,在這裏陪著我。”
“可是你剛剛吐得很厲害,必須讓醫生來檢查一下啊。”
“陪我。”
傅斯年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整個人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他感覺自己仿佛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一樣。
嚴溫夏隻得坐回來,牽著他的手給予安慰。
傅斯年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緩了過來。
“溫夏,隨便說點什麽吧。”
閉著眼睛,他仿佛身處黑暗之中。
而她的聲音,就是光。
嚴溫夏喉頭一澀,感覺自己的嗓子仿佛被黃沙摩擦過一樣疼痛。
艱難地開口:“你每年都會去我爸爸的墓地兩次,和他說話,陪他喝酒,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回家之後,你就會躲在禦景江山的房子裏,不管有多黑都不會開燈,就一個人在那裏靜靜地發呆。”
“不想讓別人來打擾你,所以你把一層樓都買下來了,對不對?可是那樣,對麵的老婆婆就再也沒有辦法和你說早安了。”
當初正是因為傅斯月在隔壁買了一套房子,這才導致了嚴溫夏不想再回到禦景江山去。
可那個小家,對傅斯年來說有著最為重要的回憶。
所以他強勢地清空了整層樓的住戶,杜絕別人接近他最珍貴的家。
傅斯年喉結微微滾動,嘴唇輕輕地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說。
嚴溫夏拉著他的手,輕輕地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眼淚不斷地砸落,很快就在床單上暈開一片。
她輕聲道:“我離開的第一年,你整個人頹廢到不行,整個人形銷骨立,臉頰都深深地凹了下去。”
“傅斯年,你怎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打算就那樣過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