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是屬狐狸的吧
傅平兮用茶杯蓋輕拂茶湯,杯蓋捧在茶杯上,一聲脆響,他眼神斜飛落到雲舒身上,“嗯?”
尾音拖的長長的,無形之中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雲舒心思一轉,笑嗬嗬的道:“能讓客官見到從未見過的場景,開開眼界,小女子身感榮幸。”
“嗯,說得好!”
果然啊……
定侯的感歎沒錯,桃花妖!
傅平兮又問:“你覺得樓下那位說書先生說的如何?”
雲舒雙手一拍,“啪”的一聲,興奮之色溢於言表:“當然好啊,簡單直白,通俗易懂,繪聲繪色,細細聽聞,就如一幅幅真實的畫麵在眼前閃過。這不,你聽,滿堂喝彩呢?”
“聽了這麽久,你會嗎?”
什麽意思?
會不會說書?
雲舒偷瞄梁亦宣一眼,可梁亦宣今日靜靜地坐在那裏,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她一個眼神,仿佛不認識似的。
“嗯?”
雲舒絞著手,扭扭捏捏,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會是會那麽一點,但是我沒有忘白先生說的好啊!”
“沒關係,能聽懂就行。”
“這不好吧,我怕汙了您的耳朵!”雲舒歉意地笑笑,“對了,茶樓新上了一種點心,客官要不要嚐嚐?”
傅平兮微笑著回應:“講完了,我們再吃點心!多少都行?”
多少都行麽?
雲舒戳戳雙手,一副要狂宰他一頓的樣子,“不知道客官想聽什麽?小女子知道的不多,基本都是說書先生那裏聽來的!”
傅平兮放下茶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就講一講那日在十裏坡楓樹林,你都看到了什麽!從頭到尾,講清楚就行!”
雲舒一愣!
什麽?
這人拐了那麽多彎,做了那麽多鋪墊,就是為了想要知道這個?
這是屬狐狸的吧!
隨後,傅平兮從懷中摸出一個玉質小葫蘆,在手心翻來覆去的把玩,那小葫蘆就那麽一小點,造型精致可愛,看的雲舒眼睛都直了,
那不是?
桃花妖!
雲舒再看一眼傅平兮,麵色淡淡。
不對,他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人,兩人雖然都長得好看,但是五官相差甚遠,氣質更是各不相同。
雲舒心中一凜,好啊!
明晃晃的威脅!
再看一眼坐在一邊的梁亦宣,雲舒心中了如明鏡。
一個巴掌伸出去,“五兩銀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傅平兮臉色變冷:“貨?”
雲舒迎著他逐漸冰冷的視線,毫無畏懼,“沒錯,信息買賣信息就是貨,想要知道我這裏的消息,就要拿錢來買。”
梁亦宣驚訝的差點跳起來,但在傅平兮泠冽的視線,什麽動作也不敢,什麽話也不能說,免得火上焦油。
傅平兮冷笑一聲,“見死不救也是罪,你就不怕我告官嗎?”
雲舒理反問:“見死不救?”
雲舒一下子站起來,指著自己,理直氣壯的說道:“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嗯,就我這小身板,能幹什麽?是能上去提大刀殺敵,還是當盾牌給人擋刀啊!我也怕死的好不好,再說了我怎麽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萬一我幫錯了人,那不是要遭天譴!如果真遭了天譴,我爹娘你幫我養嗎?今兒個,你還能坐在這裏威脅我嗎?”
梁亦宣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是他敢放聲大笑,隻能使勁憋著。
傅平兮臉色變了幾變,要是往日裏,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他一定會給她好看。但看著雲舒氣鼓鼓的樣子,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平凡的臉蛋生動充滿活力,不知為何,心中的那股怒氣竟然悄無聲息的平息,“好,五兩銀子,成交。講得好,有賞!”
雲舒一下子笑開來,臉頰上浮現兩個小小的梨渦,特別可愛!
五兩銀子啊!
除了給雲淺買宣紙外,還有剩餘,這樣她是不是還可以買點其他東西啊!
想想就高興!
這次,雲舒乖巧的坐下來,毫不客氣的為自己斟一杯茶,滿滿喝上一口,暫歎一聲:“嗯,好茶!”
隨後,一聲輕咳之後,學著說書先生的樣子,將那日所聞所見,娓娓道來。
期間,傅平兮和梁亦宣都沒有說話,聽得很仔細。
等雲舒說完,已經口幹舌燥,梁亦宣這次乖覺的替雲舒倒了一杯茶。
“如何?我說的可還好?”
傅平兮頷首:“嗯,還算清楚。黑衣人之中,有你們熟悉的身形嗎?”
雲舒和梁亦宣對視一眼,給了一個模淩兩可的回答:“有一個女子,似曾相識,不能確定。”
“誰?”
梁亦宣答道:“煙雨樓的琣鶯姑娘!”
傅平兮雙眼微眯,“煙雨樓?琣鶯?”
“近幾日,你身邊有沒異樣?”
雲舒愣愣地搖頭,“沒有啊,一切如常!”
傅平兮:“規矩可懂?”
雲舒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脆生應道:“懂!”
今日之事,走出這裏,就要忘的幹幹淨淨。
從天字房出來,雲舒得了十兩銀子,還有兩串銅錢。
雲舒笑嗬嗬的將五兩銀子和兩串銅錢揣進自己懷中,剩餘的五兩交給了掌櫃。
下午離開望江樓時,掌櫃的還獎賞她一盤新鮮出爐的糕點。
離開望江樓後,雲舒繞去城西,替雲淺買了好些宣紙。
想著反正已經繞到城西這邊來來,不如順道去看看表妹。
雲舒奶奶陸家老太太,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隻是十幾年前,南邊鬧水患,淹沒大片良田,災民數萬,三兒子和四女兒都在那場水患中死了。
活下來的,就是大兒子陸運發,也就是雲舒的爹,還有二兒子陸運福,五女兒陸粉枚以及最小的女兒陸胭脂。
陸胭脂長大後,嫁到城西一普通人家,丈夫鄧定夫在衙門裏當差,上麵沒有公婆需要伺候,夫妻倆日子過得也和和美美。
隻是,三年前某一天,鄧定夫是從衙門裏被抬回來的,抬回來時,斷了一條腿,肋骨斷了三根。
那時候陸胭脂時隔十年,好不容易懷上第二胎,卻因為看見丈夫被血淋淋的抬回來,驚嚇過度,七個月的孩子胎死腹中。
整個家忽然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衙門給了一定的補償,那些補償全都給鄧定夫治傷了。
沒有衙門的差事,家裏的收入瞬間減少。
鄧定夫靠著自己的手藝,平時編織一些小玩意兒,交給被人幫著賣,陸胭脂給人洗衣服做飯,做些粗活,就連陸胭脂的女兒鄧香巧也不得不偶爾繡繡花,縫縫補補補貼家用。
鄧定夫家住在城西的一條小巷子裏,小小的院落,跟雲舒家差不多。
雲舒提著買來的一小袋米,還有一些肉,來到鄧家。一進門就看見鄧香巧坐在院子裏,低著頭在繡花。
“香巧!”
“雲舒姐姐!你怎麽來來,快進來坐!”
“我過來這邊個雲淺買鞋宣紙,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你來就來,還提著東西幹什麽?”
“我今天運氣好,在望江樓幫來一天工,老板大方,就隨便買了一些東西,總不好空手而來吧。”
香巧不好意思的接過去,又趕緊辦個凳子過來,“要是被大舅母知道,你又要挨罵了。”
雲舒刮刮她的鼻子,“你不說我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雲舒記得小時候,小姑和小姑父都是大方的人,每次去自己家都會帶上好多東西,那時候兩家來往也很密切。
後來,鄧定夫出事後,李蘭芝嫌棄鄧家窮,漸漸的走動就變少了,但運輸很喜歡小姑父,也喜歡香巧,經常會趁著出來找活計的時間,過來看看。
“你這是在繡什麽呀?”
“哦,前頭的張媒婆,前幾日讓我幫她繡幾張繡帕,我閑來無事,就接過來了。”
雲舒摸摸那手帕,“感覺料子挺好,看起來不便宜,好好繡。”
“是啊,張媒婆說,如果繡的的好,以後都找我繡,看到秀帕給工錢,我這不,怕繡不好,又怕弄壞了帕子,小心著呢!”
雲舒鼓勵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一定會繡的很好。”
“對了,前些日子,我娘替別人做衣服,剩餘的邊角料對方沒有要回去,我看著挺好的,我就給你繡了一方,你今兒個恰好來,我拿給你。你一個姑娘家,經常在外麵跑,有一方繡帕在身上,也方便很多。”
香巧跑進屋子裏,拿出一個陳舊的木盒子,那方繡帕就裝在木盒子裏。
那是一方淺藍色的絲巾,顏色幹淨素雅,上麵簡單的秀了一跺桃花,腳上還繡了一個小小的“舒”字。
雲舒一看就很喜歡,“很好看,很喜歡,謝謝香巧!你這一手繡工,真好,哎……我就繡不出這麽好看的東西。”
香巧掩嘴偷笑:“你不是繡不好,你是沒有那個時間。大舅母那個人,我知道的。”
雲舒毫不客氣的將繡帕揣進懷中,歎了一口氣:“我有時候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她生的?你說,打擊額,雲淺都是她的女兒,為什就偏偏不喜歡我呢?我自己覺得我比她倆都聰明討喜,不是嗎?”
香巧笑著橫她一眼:“誰叫你是老二呢?不過也不奇怪,你看我外祖母,相對而言,她就更喜歡二舅舅,更喜歡五姨媽,不喜歡我娘,也不怎麽喜歡你爹!”
雲舒聳聳肩,“無所謂!”
二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