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病倒
陸運發陪著香巧去了陸家老太太和陸運福家報喪,陸老太太聽聞女兒過世,麵無表情,隻淡淡的“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轉身進了內屋。
進門前,口中還罵了一句,“短命鬼。”
香巧裝作沒聽見,轉身走了。
陸運福家,隻有馮依依一人在家,她倒是悲傷了好一陣,泫然欲泣,拉著香巧的手,口中不聽的嘟囔著“可惜,可惜,年紀輕輕就這麽沒了……”
“可憐的孩子,這麽小就沒了娘……”
天空下起了小雨,偶爾刮過一陣寒風,猶如細碎的刀子,割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
陸運發嘴笨,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香巧,隻能默默的跟在香巧後麵,看著她回家。
在鄧家外麵,陸運發看見了雲舒。
雲舒臉色蒼白,目中無神,愣愣的盯著鄧家家門口。
也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
“雲舒姐?”
香巧也遠遠的看見了她,幾步走過去,“你怎麽在這兒?”
雲舒是未出嫁的姑娘,這個時候她不能也不宜出現在鄧家靈堂,隻能遠遠的看著。
“香巧!”
雲舒嗓音沙啞,帶著一絲沉重,“小姑……她……昨日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
突然就沒了!
香巧垂下眼簾,良久才說道:“我娘她……突發疾病,大夫看了,沒救回來……”
雲舒突然什麽也問不下去。
“雲舒,好孩子,回去吧。”陸運發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天寒地凍,別凍壞了身子。”
雲舒乖巧的點頭,從懷中掏出上次留下的五兩銀子,放到香巧手中,香巧的手,一片冰涼,陣陣寒意傳到雲舒手心,傳到雲舒心裏。
“香巧,給小姑置辦兩身好一點的壽衣,買一副好棺,天寒,別讓她凍著。還有,你和你爹,一定要保重身體,你要堅強點,等上祭那日,我再來看小姑,再來看你。”
香巧並未拒絕,隻微微點頭,“雲舒姐,你快回去吧。你說的,我都記著。”
“雲舒,回去吧,有爹在,沒事的,嗯?”陸運發知道她自小與陸胭脂關係好,如今陸胭脂突然過身,雲舒心裏難過。
香巧又還年幼,她心裏擔心,也實屬正常。
當晚,雲舒病了,病的很嚴重,一直高燒不退,夢魘囈語不斷。
李蘭芝沒有辦法,隻好半夜三更的去敲大夫的門。
大夫來開了好幾副藥,花了幾近一兩銀子。李蘭芝在雲舒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一文錢,隻找到一張繡帕,罵罵咧咧的將繡帕揣進自己兜裏,再從自己身上掏錢付藥費。
陸運發去鄧家幫忙,沒有回來。
隻有李蘭芝和雲淺在家,雲淺第二日要上學堂,李蘭芝舍不得她勞累,隻能認命的煎藥,照顧她。
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直到第二日午後,雲舒才醒來。
神誌模糊,混沌不清,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昏暗的房間,微弱的光線從窗戶的位置投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些許的浮塵飄在光中,若隱若現。
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
“大嫂,你們家雲舒最近手頭挺寬裕的哈!”是她二嬸馮依依的聲音。
李蘭芝笑著說:“你知道的,每天都是她在賣豆腐,身上多多少都會有一些銀錢。不過不多,你也知道小姑娘,喜歡亂花錢,大頭都在我這。”
“是嗎?”
“我女兒,我當然清楚。”雲舒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淡淡的得意。
可不是,雲舒可是她的錢袋子。
雲舒眉梢微動,繼續靜靜地躺著。
馮依依笑道:“那倒也是。不過,我聽雲峰說,前日他看見雲舒和一位姑娘從茶肆出來後,又一起去了別處,看樣子,二人關係還不錯。”
雲舒嘴角微微勾起,陸雲峰還是沒有打消對昭敏的好奇,這是拐著彎的來打聽昭敏的消息呢。
隻聽李蘭芝道:“哎喲,弟妹,雲舒那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呢,就是個野丫頭,成天不著家,到處瘋。整個鄢陵城的那些茶樓酒肆,哪個地方她沒去過,不過就是掙點小錢而已。”
“也是,咱們整個陸家所有的姑娘,就屬雲舒最能幹了。不過呢,大嫂啊,不是我多嘴,你還是要好好管管雲舒,別讓她亂花錢。”
“這話怎麽說?”
馮依依:“她就算跟朋友一起用膳,也不用去滿堂紅吧,滿堂紅多貴啊……”
“你說什麽?”李蘭芝的嗓音突然拔高,“滿堂紅?你是不是聽錯了?滿堂紅是什麽地方?人家會讓她進去?”
“大嫂,你別這麽激動嘛,或許……或許就是雲舒的朋友請她也說不定啊!”
這看似安慰的話,卻是火上澆油。
“……”
“大嫂,消消氣消消氣。”
“這個死丫頭,怎麽能這麽……”
“大嫂,你別生氣了,或許是雲峰看錯了呢。”
李蘭芝或許是真的氣到了,或是在想別的事情,好半晌沒說話。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或許是因為用過藥,身體還很困乏的原因,雲舒閉著眼睛,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到晚上時分才醒來。
她是被吵醒的。
天色已經暗下來,屋裏點起了燈,昏黃的燭火搖搖曳曳。
雲舒一睜眼,就看見雲淺帶著雲若的兩個孩子在她屋子裏玩鬧,不知道遇到什麽好事,兩個小家夥特別興奮,在屋子裏尖叫著跑來跑去。
雲舒撐著軟綿綿的身體,緩緩坐起來。
雲淺很快就發現雲舒醒來,驚喜的坐到她床邊,“二姐,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雲舒搖搖頭,“什麽時辰了?”
“已經酉時了。二姐,你餓不餓?娘熬了一些粥,還在灶裏溫著,我去給你端來。”
雲淺去而複返,端來不是粥,而是一碗藥,散發著濃濃的藥味。
“二姐,我差點忘記了,娘說等你醒來,要先把藥喝了,才能喝粥。”
聞著那藥味,雲舒皺皺鼻子,苦著臉,不過還是接過來,一口飲盡。
苦澀的藥味瞬間占據口腔的每一個角落,“爹和娘呢?”
雲淺將藥碗接過去,放在一邊,“爹在小姑家幫忙,還沒有回來,娘,說是有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