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樣品是幹嘛的 (二更)
半價?
雪樂詫異,那些布匹,雖然她不知具體的價格,但是據她這幾日跟在雲舒身邊,走了那麽多家布莊,看到的聽到的看到的,也大致了解,價格都不低。
半價的話,那不是……
雪樂看了一眼雲舒,叫雲舒麵色未變,隻是淡淡的看著,雪樂也乖覺的閉嘴。
趙夫人對此似乎並不滿意,“半價?你那些布匹已經有劃痕了,做衣裳什麽的,都……不能再低一些?”
“夫人。”穆夥計眼角的餘光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雲舒,耐心的解釋道:“夫人,這已經是小的能給您的最低的價格了,您看,這料子,您是知道的,這花色,也是今冬最流行的,要不這樣,您要是多買幾匹,我再給您降一成?”
還要降一成?雪樂目瞪口呆。
雖然她沒有做過生意,好歹也買過東西。
要是遇到這樣的商家,那她不得做夢都要笑醒。
可是,這樣一來,商家賺什麽?
趙夫人沉吟片刻,不情不願的道:“行吧。”
隨即,隨手指了好幾種,都是之前被她指甲劃傷的那些,足有七八種花色,算全是好料子。
“這些,都給我吧。至於銀子嘛,送貨到我府上,自然會結給你。”
“好嘞。”
趙夫人帶著丫鬟,喜滋滋的走了。
穆夥計戳著手,去收拾趙夫人定下的布匹。
鋪子裏沒有客人來,雲舒緩步走到穆夥計身前,“剛剛那些有劃痕的布匹,你以原價的四成,就賣給她了?”
穆夥計戳戳手,笑嘻嘻的道:“是啊,那位趙夫人是我們鋪子裏最大的客戶,經常在我們鋪子裏買部,我們鋪子基本是這位趙夫人府上指定的布料供貨商。”
雲舒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副懵懂的樣子,“可是你以四成的價格賣給她,豈不是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穆夥計麵露為難,“管事說的不錯,可是,那些料子都有劃痕,有瑕疵。這樣的料子,是沒人要的,總不能把它丟了吧,低價處理,總還能撈一些本錢回來,不是麽?”
雲舒:“可是,那些劃痕,明明就是她剛剛自己弄上去的?”
穆夥計疑惑的眨眨眼,“是嗎?沒有吧,那些劃痕是之前就有的啊!”
“是嗎?可是,我親眼看見了,她指甲那麽長,”雲舒用手指在空中一劃拉,“這樣緩緩劃過去,就走了那些劃痕啊。你沒有看見她長長的指甲麽?跟雞爪子似的。”
雞爪子?
雪樂抿唇而笑。
姑娘,你這樣背後形容你顧客,真的好麽?
穆夥計嘴角一抽,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管事,你……”
雲舒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哦,抱歉,我……我隨便形容的。可是,我說的是事實,那劃痕,就是她親自弄上去的。”
就是她,很肯定,不能辯駁。
“這……”穆夥計麵露為難之色,“可是我們這是布料生意,客人買之前肯定想要看看花色滿不滿意,試試手感是否舒適,我們又怎能阻止顧客上眼,上手呢?”
說的振振有詞。
雲舒若有所悟的點點頭,“你說的也很有道理。”
穆夥計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說,看吧,我說的很有道理。事實就是這樣。
嘴角的弧度還沒有到位,就聽見雲舒又說了一句:“可是照你這麽說的話,那那些小小的方布又是什麽?做什麽用的?”
穆夥計順著雲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指尖每一種花色,每一種質地的料子前,都有一塊方布,大小跟一塊錦帕差不多。
那是……
叫他不說話,雲舒問道:“穆夥計,你不知道麽?還是……”
知道,怎麽會不知道。
那是樣布。
所謂樣布,就是布匹的小樣品。
京城,乃皇城,天子腳下。
達官貴人,遍地都是。
官家夫人,千金小姐,王爺郡主,隨處可見。
這些人,對日常用品的要求很高。
布匹,就是其中之一。
有些富貴人家,每一個季度,從上到下從主子到奴才,都要縫製好幾套衣裳,加上匹配的繡帕,香囊,林林總總不少。
而好看的花色,上乘的料子,做出來的衣裳也好,香囊也好,都會不一樣。
舒適又好看。
有時候,一些世家千金,為了一匹布,一擲千金,甚至為了搶一匹布,爭得頭破血流。
眾所周知,上好的布料,如綾羅綢緞,都比較嬌貴,需要精心養護,布匹的采購就是其中重要的的第一環。
為了讓她們可以更直觀的看清布匹的顏色花式,更直觀的感受布料的質感,精明的商家就會準備布匹的小樣。
今日那位趙夫人,看她的穿著打扮,說話行事,應該是出生富貴之家。
沒道理會不知道這些。
而她略過小樣,直接上手整張布匹,看似隨意的劃過,實則故意用尖銳的指甲,在布匹上留下劃痕。最後,再以劃痕為借口,用極低的價格將布匹買走。
穆夥計,作為鋪子裏的夥計,或許他是真的不知道鋪子裏貨物的真實情況,不知道那些布匹上是否早已經存在劃痕;或許他是故意對趙夫人的行徑視而不見,甚至縱容。
無論是哪一種,在東家眼裏,他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夥計。
往深裏說,他與趙夫人,或許是同夥,以這種方式,從鋪子裏用最低的價格將貨物轉走。
這種行為,可以被認作是偷竊。
一旦被東家拿捏住實際證據,他就會被告上官府。
輕則,被重打幾十大板,重則,重則……
想到這些,穆夥計脊背冒出一陣冷汗。
雲舒看著他麵上的表情不斷變換,知道自己的提醒已經足夠,“穆夥計忙吧,我和雪樂去後麵庫房看看,穆夥計不是說有新來的布匹麽?”
知道雲舒已經走遠,穆夥計才漸漸回過神來。
那日,東家忽然帶兩個姑娘過來,東家走後,他才從叔父那裏知道,那是鋪子裏新來的管事。
管事?
那麽年輕的姑娘?
叔侄倆人都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東家的背景,他模模糊糊知道一些。
據說是某個小地方的富商,在京城也購置了一些鋪子和田產。
這樣的富商,在京城,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據說東家未來的夫家,是京城中某個小官的庶子,也是沒有什麽身份地位的人。
更何況,小姑娘來鋪子裏做管事,那都是說著好聽,不過就是圖個新鮮,玩玩而已。
她們那兒懂的什麽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