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鄰居
除夕這日,天微亮,墨春就到了六方胡同,身後跟著一名小廝。
剛進巷口,就看見一輛青蓬馬車緩緩進了巷子,隨即拐進一處院子,那院子,就在雲舒家隔壁。
入了雲舒院子,雲舒和雪樂正在玩堆雪人,二人玩的不亦樂乎,王媽在一邊看著,笑眯眯的。
一邊嘮叨著別玩了,一邊又給她們出主意,雪人該怎麽堆。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院子裏堆積了厚厚的雪,一腳踩下去,直接到小腿處。
“墨春來了,堆雪人嗎?”雲舒一手抓著一團雪,一手捏著一根胡蘿卜,正準備將胡蘿卜往雪人身上放。
“不了,姑娘自己玩的開心就好,對了,雲舒姑娘,這是竹瀝,主子讓他過來照顧黑木。”
黑木的傷勢比較嚴重,暫時影響到了他的生活起居,需要有人照顧,雲舒和雪樂都是女子,有些不太方便。
“雲舒姑娘好。”竹瀝恭敬的跟雲舒打招呼。
竹瀝看起來年紀很小,個子不高,長得很討喜,嘴角彎彎,一副親切的笑臉。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微微上翹。
雲舒打量他一眼,“你多大了?我怎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
竹瀝一怔,以為雲舒是嫌棄他個頭小,立即道:“小的今年已經十八了,已經是大人了,姑娘盡管放心,小的隻是長得比較小,但是很有力氣,幹活很麻利。”
“行,那你他去黑木房間吧。”黑木一個人躺在床上養傷,也很寂寞無聊,有個人陪他說說話也好。
今日葉南瑾有事,沒來。
墨春將竹瀝跟雲舒介紹了以後,就帶著他去見黑木。
房間裏,黑木躺在床上,渾身上下,幾乎被包成一個粽子。
“黑木公子,這位是竹瀝,在你修養這段時間,他會在你身邊照顧你,你有什麽需要都可以直接吩咐他。”
“黑木公子好。”竹瀝笑眯眯的打招呼。
黑木隻是淡淡的點點頭。
墨春見狀,“竹瀝,你先出去看姑娘那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哎!”竹瀝利落的走出去。
“黑木公子,我家主子讓我帶一句話給你。他說,無論你是什麽身份,在做什麽事,都必須要保證自己不受傷,或者如果是受傷了,就不要讓雲舒姑娘知道,她會擔心,會傷神。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我家主子不介意將你送回司影閣。”
被中黑幕的手一緊,司影閣?
他們竟然知道自己是司影閣的人?
司影閣,由來已久。
起創始人已經無從考證,世人皆知,他是一個遊走在江湖和朝堂之間的組織,但它本身並不參與朝堂和江湖之事。
世人知道他的存在,但真正對他了解的人不多,很多人都隻知道司影閣是一個買賣消息的地方。
可是,卻沒有人能找到他的老巢在哪兒。
對於這樣的地方,世人是又愛又恨。
“請幫我轉告你家主子,他的建議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墨春沒有吃午膳就離開了。
午膳是王媽和雪樂一起準備的,很豐富。
午後,雲舒給王媽放假,讓她回家去了,離開之前還收到了雲舒的紅包。
下午,雲舒一個人覺得無聊,查看過黑幕的黑木的傷勢之後,就躲在房間裏,自己與自己對弈。
沒多時,雲舒忽然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酒香。
這種酒香,與她以往喝過的酒都不相同,其間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清香,很誘人。
之前,南謹給她送年禮的時候,就沒有送酒,她還問過南謹,為什麽不給她送酒,南謹當時怎麽回答來的?
哦,他說喝酒傷身。
對此,雲舒嗤之以鼻。
久違好像越來越濃,勾的雲舒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
順著酒香,雲舒一路找過去,到了牆根下。
原來這酒香是從隔壁傳來的。
縱身一躍,坐在牆頭,看相隔壁院落。
隔壁的院子整體布局和她的院子差不多,隻是那邊的院子顯得更加精致一些。
院牆下,種了幾顆臘梅。一夜大雪過後,樹上的臘梅競相綻放。
白的雪,紅的梅,竟然特別好看。
在臘梅樹下,擺了一張圓桌,旁邊還有幾個矮小的墩子。
墩子上正煮著酒,咕嚕咕嚕冒著泡,之前她聞到的清香味兒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大量一眼四周,隻有酒,沒有人。
雲舒一挑眉。
胃裏的饞蟲實在被勾引的躁動不安,雲舒掙紮了好一會兒,還是敗給了饞蟲。
她輕輕一跳,就輕盈的落在地上。
兀自拿起一邊的酒杯,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抿一口,醇馥幽鬱,餘韻無窮。
雲舒咂咂嘴,眯著眼睛讚歎道:“好酒,算的上是極品佳釀,堪稱一絕!”
“姑娘不請自來,還擅自飲我的酒?”
就隻差沒說,你竟然敢偷我的酒喝。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雲舒一回頭,就看見一年輕男子從裏屋走出來,他身著一身青衣,外罩一件同色鬥篷,手中拿著一本書,渾身上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書卷氣。
“有酒有花,就是缺佳人,所以,佳人就不請自來了。”因為是在家裏,雲舒並沒有戴麵紗,臉上的紅疤也被她去掉了,展現在男子麵前的是她真實容顏。
男子看到雲舒容顏的第一眼,著實驚了一下,但也隻是怔了一下,隨即淺笑:“果然是佳人,還是傾城絕色,不知道佳人如何稱呼?”
雲舒自然答道:“小女子姓陸,名雲舒,雲卷雲舒的那個雲舒。”
“瀲裎。”
雲舒又替自己斟了一杯,“瀲裎公子是剛剛搬來的麽?”
瀲裎走到她對麵,坐下,將手中的書放到一邊,“是,今早才進府。”
“哦!我說呢,我時常從你家門前經過,從未見過你,隻知道前段時間這座院落進行了一次裝修。。”
瀲裎:“雲舒姑娘住在隔壁?”
“是啊!我本來在房中做自己的事,結果你的酒香穿過圍牆,入了我家,所以我就跟著酒香尋過來了。”
瀲裎嘴角微微勾起,“看來是我的酒犯了錯,惹得姑娘翻牆而入。”
雲舒大大方方的承認,“是啊,我就是聞著酒香翻牆過來的。翻牆快嘛!嗬嗬……”
瀲裎取出酒盞,也為自己斟了一杯,暖暖的液體,順著喉嚨一直滑到心底,“今日除夕,姑娘不在家陪著家人麽?”
雲舒的手一頓,漫不經心的說:“我的家人不在這裏,在別的地方。瀲裎公子,你呢?你為什麽沒有陪著你家人?”
瀲裎公子默默的又喝了一杯,“我與姑娘一樣。”
隨後,氣氛有些凝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你一杯我一杯淺酌。
過去好久,雲舒才開口問道,“你這酒,叫什麽名字?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酒?”
“時光。”瀲裎淡淡開口。
時光?
好……
好濃的書卷氣,跟他個人一樣。
先前煮的酒已經被二人喝光了,瀲裎又開始煮第二輪。
從樹上采摘幾朵梅花的花骨朵兒,然後將花骨朵兒放入煮茶的茶壺之中。
沒多久,就有一陣香味傳來,酒香和梅花的清香,與先前品嚐的又不一樣。
這酒好喝是好喝,但是後勁也大。
“雲舒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喝了酒,雲舒臉上出現了緋紅。
雲舒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好酒需要品,不需要喝醉。
雲舒搖搖晃晃站起來,對著瀲裎拱拱手,“今日多謝瀲裎公子的好酒,改日雲舒再登門拜訪,屆時,我也請你喝好酒。”
瀲裎依舊笑的溫和有禮,“那就先多謝雲舒姑娘的款待。”
雲舒笑起來,笑得有點傻,“好說!我走了!”
說完,一個縱身,就躍上牆頭,然後跳下去走了。
一位小廝走出來,望著雲舒剛剛裏去的背影,“公子,剛剛那是?”
“哦,住在隔壁的鄰居。”
小廝撇撇嘴,“公子今天早上才剛到這裏,這個院子也是新安置的,按說沒人會知道這裏啊。她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瀲裎輕掃他一眼,“沒事的時候,多看看書。”
小廝也不怕他,徑直站在他身後,問道:“公子,你真的決定要去國子監當夫子嗎?”
瀲裎終於打開他帶來的一本書,是小廝完全看不懂的文字,“有何不可?”
小廝訥訥的閉嘴。
堂堂世子不當,非要去當一個夫子?
要是老爺知道的話,還不知道會被氣成什麽樣。
“剛剛那位姑娘,叫雲舒,下次她來的時候,你別再她她她的,你的禮數全都忘記?”瀲裎又道。
小廝訝異,“還來?公子,我覺得我們家這院牆有點矮,是否需要加高啊?”
瀲裎翻動一頁書,“我上次給你的那一本書,看完了?看完就寫一篇心得給我。”
“啊?”小廝苦著臉,他最討厭的就是看書了,還要時常被自家主子盯著。
再說雲舒,回到自己的院落,感覺有點飄。
雪樂剛從黑木的房裏出來,在院子裏看見雲舒,“姑娘!”
“雪樂!”雲舒側著臉看她,嘴角飛揚,臉頰嫣紅,“過來!”
雪樂不明所以,乖乖的走上前去,“姑娘,什麽事啊?”
“嗬嗬……”雲舒一陣淺笑。
雪樂自然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姑娘,你喝酒了?”
不過家裏好像沒有酒吧,那雲舒是在哪裏喝成這樣。
雲舒喝醉酒,被雪樂弄回去休息。
褪掉她的鞋襪,準備上床時,雪樂忽然上瞧見雲舒左腳的小指頭上,有一個紅色的點。
起先,雪樂以為是雲舒腳在哪裏受傷了,結果好一會兒,學了才發現,那不是一滴血,而是一顆痣,一顆紅痣。
“姑娘,你這痣可真會挑地方。”
雲舒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
入夜後,周圍各家都是熱熱鬧鬧,擺年夜飯,隻有六方胡同非常安靜。
黑木需要靜養,竹瀝剛來,雲舒和雪樂簡單弄了些吃食。
之後,二人就窩進了房間。
房間裏燒著炭火,暖烘烘的。
雲舒和雪樂兩人窩在軟榻上,雪樂在做繡活,雲舒自己跟自己下棋。
夜,很寧靜。
沒多久,就傳來敲門聲。
“雲舒姑娘!”
是竹瀝。
雲舒懶洋洋的回答:“何事?”
“傅大人過來了。”
雲舒捏著棋子的手一頓,又問了一遍,“誰?”
竹瀝的嗓音聲音平靜無波,“傅平兮傅大人。”
傅大人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
“知道了,我馬上來。”
雲舒想了好一會也沒有想到傅平兮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傅平兮坐在偏廳喝茶,竹瀝在一邊伺候。
傅家,家宴過後,傅平兮提了一個食盒,裏麵裝的都是傅夫人親手做的吃食,帶著辛成出門了。
傅平兮沒有來過六方胡同,但藍越陵來過。
與別家不同,這裏很安靜。
“傅大人。”
不知為何,雲舒每次見到傅平兮,都好像特長別開心,嗓音軟軟糯糯,尾音上揚。
以前不覺得,如今聽在耳中,讓人覺得格外手親切。
“雲舒。”
“傅大人,新年快樂。”
“雲舒,新年快樂。”
“對了,傅大人忽然來找我,是有特別重要的事麽。”
“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今日是除夕,想著你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京城,過於會簡單應付一下,所以,我從家中帶了一些吃食來送給你。”說著,將自己帶來的食盒遞過去,“看看,有沒有不喜歡的,如果不喜歡,下次給你帶點別的。”
直覺今晚的傅大人有些不一樣,整個人身上的冷清褪去不少。
“多謝傅大人,傅大人,你真好。”雲舒笑的眉眼彎彎。
打開食盒,裏麵有好些點心,每一樣都做得特別精致,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雲舒隨手撚起,償了一塊兒,“嗯,真好吃。傅大人,這是你家廚子做的麽?做的真好!”
傅平兮壓下揚起的嘴角,“不是,這是我娘親手做的。”
雲舒挑眉,傅平兮的母親?zuode以傅大人的官職,它母親應該是一名貴婦吧,沒想到還會親自下廚,“傅大人有個好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