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沫芯夫人
大堂裏非常安靜,眾依瑪族人,噤若寒蟬。除了外麵的風雪聲,隻有中年男子的慘叫聲,格外響亮。
這時候,辛成帶著人從外麵走進來,在傅平兮耳邊悄聲說了什麽,傅平兮嘴角微微抿著,沉聲道:“這裏所有的人,涉嫌非法綁架,殘害無辜女子,全部抓起來,待一一神問候,聽候發落,凡有抵抗者,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幾個字要的特別的清晰。
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女子,喪命於這些人的手下。
因為他們的自私自利,不知道殘害了多少家庭。
為了找到那些失蹤女子的下落,為了給京城百姓一個交代,為了給京中女子一個安全無憂的上元節,無論是京兆衙門,還是刑部,這些年,都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如今終於找到幕後真凶。
依瑪族人也有武功高強之人,那些負隅頑抗者,都在墨春和辛成的威懾下,敗下陣來。
很快所有依瑪族人都被官兵們一起拿下,暫時就地關押!
夫人的麵具也被摘下來,麵具之下的麵容,讓依瑪族人大驚失色。
那是一張很年輕很漂亮的麵容,保養的很好,隻是她的眼中有無盡的怨恨和不甘。
至於沫芯夫人,則是被單獨關押,專人看守。
雲舒替晚黎檢查傷勢,先前為了將昏迷的晚黎喚醒,她在晚黎身上下了幾根銀針,如今那些銀針也需要盡快拔出。
晚黎的傷,並不是很嚴重,隻是位置比較尷尬。
一向大大咧咧的晚黎,此時羞紅了臉,緊閉著眼睛任由雲舒給她處理傷口。
雲舒輕柔的清洗傷口周邊的血跡,“你這個傷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也不可小視,否則會留疤,接下來一段時間,每日都要記得換藥,忌辛辣,傷口不要沾水,平日動作不可太大,不要太用力,否則傷口可能會再次撕開,屆時比現在更難處理!”
晚黎滿是嫌棄的說道:“雲舒,此時的你好囉嗦,跟個老太婆似的。你放心吧,這點傷,不礙事,我已經習慣了,我又不是什麽嬌小姐,沒那麽嬌弱!”
“行,你嫌我囉嗦,那我就囉嗦給你聽,我找瀲裎去!”
晚黎猛的一睜眼,“別呀,你千萬別告訴他,他會跟我祖父講的,到時候,我又要被我祖父念叨死。你不知道,我祖父那人,念叨起人來,有多可怕,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可以三天不重樣。”
雲舒好笑的看著她,“知道就好!”
晚黎看著雲舒輕柔的動作,傷口處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那動作就像是坐了千遍萬遍,“雲舒,你是大夫吧?你以前是不是經常給人包紮啊?”
雲舒手下不停歇,“我不是大夫,我小時候很頑皮,經常跟人打架,因為我個子小,又是姑娘家,受傷是在所難免的事,時間久了,自然就會了!”
“雲舒啊,我看你那銀針使得極好,你教教我好不好?”
“你想學?”
“嗯!”晚黎很肯定的點頭,隨即麵露驚喜,“你答應了?”
一般來說,像是使銀針這樣的本事,那都是人家的絕活,沒有人願意隨便交給別人,晚黎原本也隻是隨口那麽一說,根本就沒有抱什麽希望。
未曾想,雲舒竟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嗯,這個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不過,學會使銀針並不難,你有功夫,人又聰明,學起來應該不難。不過想要銀針使得好,首先要記得人體身上所有的穴位,晚些時候,我畫個圖給你,你把它記得滾瓜爛熟了,使銀針自然不在話下。”
“啊?還要記穴位啊?”晚黎苦著一張臉,眉毛眼睛都快皺在一起了。
“怎麽了?”做好最後的收尾,見到晚黎如此表情,不解。
晚黎抬眼看她,“不瞞你說,我曾經看過你所說的那個什麽人體穴位圖,隻是,那……”晚黎一邊說一邊搖頭,“太可怕了,真的,我一看見那圖,我就……能不能換個別的?”
“你覺得呢?”
銀針要有效果,肯定要紮在該紮的位置,才能起到你想要的效果,亂紮一通肯定是不行的。
晚黎垮著肩膀,“那還是算了!記那個,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秦昭敏端著個托盤進來,上麵放著兩碗粥,還有兩碟清淡的小菜,“你們應該餓了吧,晚黎身上有傷,他們在廚房弄了些粥,我給你們送過來了,吃點吧,暖和暖和身子。”
說實在的,這鬼地方還真是冷的不行。
大家自從昨晚在破廟裏吃過一些野味之外,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有喝上,確實有些餓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著碗就不客氣了。
“對了,我瀲裎哥哥他們呢?”晚黎放下碗,靠在床邊。
昭敏收拾著碗快,她在家也是千金小姐,沒做過這些,做起來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傅大人帶人去辦案了,他們應該是跟著去了!”
雲舒吃完後,主動接過昭敏手中的活計,“我來吧,你們倆這一折騰,估計也累壞了,晚黎還有傷,也需要休息,你也休息一下,順便照顧她!”
秦昭敏有自知之明,“好!”
雲舒端著托盤出去,就去找傅平兮,有些事她還想向傅平兮了解一下。
“雲舒姑娘!”
沒走幾步,就遇到了墨春,“墨春,你忙完了?”
“屬下特意在此等候姑娘!”
“嗯?有什麽事嗎?”
墨春一板一眼的說:“主子說,你這邊忙完了,就讓你去找他!”
南謹找她啊?
雲舒眼神一閃,輕咳一聲,“呃,那個,我想起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傅大人說,你知道傅大人在哪裏麽?”
墨春訝異,竟然不問主子在哪裏?依舊告訴了雲舒,傅大人帶著人去了莎婄夫人的院落,據說在那裏發現了一處暗牢。
雲舒將手中的托盤交到墨春手裏,“你幫我轉告你們主子,我晚點再去找他!”
說完飛快的溜走了。
墨春看著手中的托盤,再看看雲舒漸漸消失的身影,腦子一陣懵?
什麽情況?
雲舒一路問詢,才找到莎婄夫人的院落。
莎婄夫人,身為伊瑪一族的最高領導者,她住的院子,自然是這裏最好的,院子裏的景致十分雅致,看得出水一個很有品位的人。
隻是,這樣的人,卻沒有一顆與之相匹配的心。
而且,據說,她的院子,沒有經過本人允許,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在院落的最裏麵,有一處湯池子,即使外麵風雪交加,冷的讓人瑟瑟發抖,那湯池子裏的水依舊溫暖宜人。
在湯池的角落裏,有一處隱秘的入口。
傅平兮此時就站在入口處,看見她,傅平兮立即走過來,“你不去休息,怎麽過來了?還嫌不夠累?”
“沒辦法,好奇心作祟,我想過來看看什麽情況。”
傅平兮擋在她麵前,“裏麵又髒又亂,又潮濕,沒什麽好看的,你就別進去了。”
雲舒越過他身子,伸著腦袋往裏看,裏麵漆黑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聞道一股惡臭,“發現什麽了?”
傅平兮麵容微冷,“有一處暗牢,暗牢裏關著好幾位女子,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估計就是京城中那些失蹤的女子,她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毒打和虐待,情況不太好,不知道其他地方還有沒有?”
“莎婄夫人幹的?”
“準確的說,是沫芯夫人。”
“這位沫芯夫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想知道?”
雲舒笑的乖巧,“還請傅大人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滿足好奇心,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雲舒抿嘴,“你想知道什麽?”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雲舒訕訕的摸摸鼻子,“那個……我……我原本跟昭敏他們一起的,我們好好的在那裏吃野味呢,就是因為晚黎的手藝太好,換人都被引來了。然後,他們見色起意,所以我們被抓到這裏來的,來的時候,還被人喂了藥,所以……”
傅平兮目光悠悠,定定的望著她,“你的意思是,嘴饞惹的禍?”
雲舒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傅平兮一雙幽深的眸子,泛著漆黑的光,“你還有事情瞞著我!”
“那個……那個……可以不說嗎?”
“沫芯夫人!”
雲舒咬咬牙,這傅大人還真是會抓人的軟肋,知道她現在對沫芯夫人有極大的興趣,就吊著她的胃口。
“我們出城辦事,結果回城的時候,時間太晚,城門落了鎖,我們就隻能……隻能露宿野外了。”雲舒說的輕描淡寫。
傅平兮眉眼深沉,看著她不說話。
“傅大人?”
“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哪兒?”
“這裏是京郊臨山山脈深處。”
“京郊?”
還在京城附近?
其實,按照時辰計算,不論當初沫芯夫人她們的腳程多塊,一定離京城不遠,沒想到,就在京郊。
不過,雲舒對京城以及周邊不熟悉,故而沒有太大的感受。
“傅大人,請你不要轉移話題!”
傅平兮無奈的笑笑,這才將關於沫芯夫人的事,說給她聽。
原來,沫芯夫人不是京城人,以前是一大家小姐,也算是嬌養著長大。
隻是,世事變幻無常。
沫芯家人因為犯錯,沫芯受到牽連,淪為奴籍。
機緣巧合之下,遇到永康侯爺,永康侯爺見她人長的漂亮,又聰明伶俐,所以納為妾。
可是,好日子不長。
後來,就聽說這位沫芯夫人失蹤了。
永康侯爺還拍了好多人尋找,一直未果。
上元節女子失蹤案,映發生好多年,這事一開始京兆衙門一直都沒有怎麽當回事,隻是後來有一位四品官員家的小姐也失蹤了,京兆衙門兜不住,這事才上報到刑部。
因為案犯翻案的時間很少,隻在每年的上元節第一日。
那一日,出來遊玩的人,比肩接踵。想要在人海中,去尋找翻案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此事過去很多年,一直都沒有結果。
前日,他因為之前被襲擊的緣故,一直在家中養傷。
後來,得知今年有人在作案時,被抓住了,人還被送去來京兆衙門。傅平兮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沒有痊愈,就直接去了衙門,親自提審案犯。
在審訊中,他發現了這些案犯之所以能夠悄無聲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那些女子運出京城去,都是因為他們手中有一塊令牌,一塊永康侯府的令牌。
傅平息兮立即查閱了所有關於上元節女子失蹤的卷宗,順藤摸瓜,找到了永康侯府,也抓出了沫芯夫人這個人。
雲舒:“如此說來,沫芯夫人當初失蹤,應該就是因為他們的小主子變成活死人,真正的莎婄夫人想要通過衝喜的方式來喚醒他,這才找上了沫芯夫人。”
傅平兮:“巧合的是,沫芯夫人失蹤的第二年上元節,就有女子無故失蹤。”
雲舒:“經曆了巨變,從天堂到了地獄,知道生活的不易,會更加珍惜。經過一番努力,好不容易在侯府安定下來,還沒有享受生活,就被掠到這裏來,嫁給一個活死人,守活寡。痛恨命運的捉弄,更痛恨莎婄夫人毀了她的一切,所以,她要報複,所以她變成了現在的紗布夫人。”
一個千金大小姐,原本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奴仆成群,再嫁個如意郎君,一輩子安安穩穩的走到神棍的盡頭。
可是,變故來臨,一朝零落。由千金小姐,淪落成為奴籍。
那些日子,要遭受多少人的刁難,要承受多少人的白眼?
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
直到所有的菱角被磨平,她隻能認命的嫁給永康侯爺,為妾。
傅平兮沉默,很多人都是因為生活的磨難,而變得不擇手段,而變的墮落。
他無比慶幸,他們的卿卿,從來沒有因為生活的困苦,而變得不好。
依舊幹淨,依舊保持對生活的熱愛,依舊那麽招人疼。
雲舒感歎,沫芯夫人的遭遇,值得同情,但是這不能成為她因為報複心理,因為怨恨心理,就殘害他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