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魔（下）
顧曉白聞言，同意的點了點頭，但是在此之前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莫道衝，問題還沒開口，對方就突然感知到了什麽一樣，拍了拍顧曉白的肩膀，然後‘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嗖’的一下。
寒風蕭瑟迷我眼，我與魔球對愁眠。
顧曉白隻想吟詩一首，痛哭流涕，現在就剩她一個人了，前不見沈空冥，後不見風不破，就連最咋呼的龍澤也徹徹底底的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收回來。
前途未卜，隻剩手中的這個魔球，還看起來特別嚇人。
‘那個英雄’
‘哪個英雄？’
顧曉白沉默的看著手中的魔球，心中一橫，雙眼一閉，心思沉浸在了其中。
她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長得很精致，皮膚有著幾近病態的白。
就像一個昂貴的娃娃，一頭服帖柔順的黑發順著兩頰垂在肩膀兩側，碎劉海在額前打理的很精細，一雙鳳眼冷冷的注視著前方，瞳色為濃重的紅沉澱在眼底，那本該瘋狂熱血的顏色如今看來卻顯得絕望而死寂。
顧曉白站在他的對麵，沉默的看著他，突然！對方似乎有感覺一般的抬頭，從他的瞳孔中顧曉白看見了自己的影子——那人揚起了一個笑容：
“你好呀，天選之人。”
話音落地，一股殺戈之氣從其身後撲麵而來！
“歡迎來到神時代的終末，修真的起源。”
不知道為何，一些詞語隨著這股殺戈之氣就湧入了顧曉白的腦海之中——神徒的戰爭，法師的絕跡，牧師的黃昏，武人的崛起。
洛君塵！洛君塵！洛君塵！
那震耳欲聾的呐喊都在喊著一個名字，一個屬於那個時代的英雄的名字：
他的事跡被遊者編成詩謠，吟唱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仿佛隻要提到了名字，就看見了光明。
那意氣風發的人，一身戎裝帶著從各地集結而來的人，去討戈魔神。
然後戰火紛飛，元素師一手咒文一手魔杖在天空中高聲吟唱，火雨冰箭風環雷霆未曾停歇。
牧師手握權杖神袍翻疊，站在戰場的邊緣有的虔誠誦吟著神文，有的沉穩卻狂暴，一字一句的誦讀著黑暗的亡靈之歌，連通著地獄的大門。
武者穿插在主戰場，兵刃卷刃卻威力不減，機械師靈活的拆卸組裝著各式槍械靈敏的跟隨者武者進行進攻。
神徒的最高武司也曾在戰場收獲著敵人的鮮血——而他們的敵人，卻隻有一個。
夜行帝君……或是說，魔——打破天地平衡的生物，瘋狂且擁有著無止境的破壞欲。
那個年代的紛亂一點一點的隨著這股殺戈之氣，如潮水一般的湧入了顧曉白的腦海之中，她看見了一個上古時代的畫麵，但卻又如此突兀……卻又和諧。
神時代的終末，修真的起源。
那是一個在神徒的曆史中，隻屬於他的年代。
“你……是誰？”顧曉白張了張口，這些信息湧入腦海，叫她頭痛欲裂。
而那個男人隻是笑了笑，朗朗而談：“我叫洛君塵，我有許多名字：英雄、領軍者、殉道者或是，滅神者。”
顧曉白抬頭看了過去，抿了抿嘴，隻問出了一句話：“天選之人，是你選定的麽……？”
“當然，我見過所有的天選之人。”
“包括一個叫做方裘的人？”
“是的，他是第一個被選擇的人。”洛君塵眯起雙眼，溫和的笑了起來。“現在輪到你了，姑娘。”
顧曉白看著麵前的男人，突然感到壓力就這樣落在了雙肩之上——她還想要提問更多，但是那陣殺戈的風突然變得劇烈，隻是一個眨眼，顧曉白便被生生吹離了魔球之中！
大漠黃沙，龍卷嘯天。
顧曉白愣愣的看著麵前的景色，感受著手中的魔球——天選之人並非唯一，而方裘與巴別塔主陸安，也是疑雲重重。
——前路漫漫，顧曉白。
她這樣對自己說道。
——首先，你要先填飽肚子，然後找到沈空冥。
“好有道理！先回寧遠城吧！”
【片刻之前，地表之上，風暴之中。】
漠下神宮即將閉合：
與此同時，顧玄又一次看見了那個小男孩：那個打著顧曉白金磚主意的男孩，此刻正站在他們麵前，沉默以對。
顧玄不知道這個男孩是誰，但是花葬知道，葉傾寒也知道。
銀毒方莫語。
方家如今的繼承人是方龍吟，而據說，是這位方家大少爺方莫語自願讓出的繼承位。
銀毒方莫語，以毒醫人，以毒殺人，在傭兵界和醫界聲名非常。
據說和司徒沉水曾是生死之交，不過二人後來奇怪決裂，司徒沉水從此入了管家的行列當中去，不再過問江湖事。
而銀毒曾正式回到了方家做一位遊手好閑的大少爺，這曾經轟動傭兵界一時，成了不解之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方莫語又一次消失在了家族之中，如今沒想到以這種方式再度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花葬和葉傾寒都沒有先行開口，但是顧玄卻不會顧及這麽多，他對著方莫語揮了揮手，打了一聲招呼：“嗨，你是來告訴我答案的？”
“是的，以及我要追隨你。”方莫語如是說道，卻震驚了葉傾寒，他猛地扭頭看向了身旁的花葬，而花葬則麵露微笑。
方家的人加入，這簡直是天大的餡餅。
但是在此之前，方莫語要先履行承諾，他走到了顧玄的身前，看著對方一字一頓的說道：“對不起，請自由的過完自己的一生，請不要為外界的對錯悲喜影響，遵從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我們會再見。”
顧玄聞言楞了一下，準確的說，他愣了許久，最後才張了張嘴巴，勉勉強強的笑了出聲：“這就是顧曉白所希望的？”
“是的。”方莫語抬頭看向了麵前的顧玄，點點頭。
顧玄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他伸手搭在了方莫語的肩頭，低笑的聲音越發的陰森可怕：“那麽，咱們就玩點有意思的吧。”
顧玄笑著笑著，抬頭看向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一身血氣的方龍吟，伸手點了點對方，低聲笑道：“幫個忙，他礙眼的很，宰了他怎麽樣？”
方莫語麵無表情的看向了麵前的兄弟，緩慢而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他們方家內部究竟怎麽回事。”葉傾寒在這個時候上前，對著花葬低聲說道。“但是如今的局麵你確定要由著顧玄胡來？”
“有什麽不好的呢？”花葬低笑回應。“這樣要是能引方老爺子出來，斬草除根，我覺得還不錯。”
“算我一個。”
“好。”
花葬偏頭看向了聲旁的葉傾寒，這個前一刻還是敵人，如今卻結成了共同戰線的好友，點了點頭——
大風起兮，沙漫天。
明亮的月夜下，刮起了陣陣黃沙風暴，更是在不久後，從遠處飄來的一朵烏雲遮住了月光。
這冰冷的沙漠，寂靜的大漠，孤寂的兩抹黑影，漫天撕裂的黃沙暴似乎毫無威力一般。
方龍吟拔出了他的刀，那是一柄輕易不出鞘的利刃，銀色利刃長長橫在眼前，冰冷的目光鎖定著眼前一處有生氣的地方。
他看見了，黃沙中突然出現的一團漆黑的濃霧。
那是劇毒，沾著必亡。
銀毒方少，果然名不虛傳。
方莫語注視著眼前，手指連動揮出一片針雨，每根細長的針都啐了劇毒，散發著死亡的黑芒，化成嗜血的亡獸咆哮著吞噬而去。
他看見了黑芒中破空而來的一抹銀色的流光。
是方龍吟的刃。
殺氣撲麵而來，帶著難以言喻的悲傷。
方莫語斬袖而退，躲過了那一記死亡的銀芒，而這銀芒一擊不成立刻消失在了沙暴中，再次不見了蹤影。
沙還在凜冽的旋轉飛騰，將二人之間的戰鬥變成了猶如千軍萬馬般的氣勢，騰空盤旋。
動如脫兔，靜如山，這是一場靜謐的搏殺，同時也是一場悲哀的相殺。
方莫語沒有動，他在等，等那抹銀芒再次閃動，凝毒必殺。
方龍吟也沒有動，他在等，等沙暴退去後，那一刹那的不協調，一擊必殺。
烏雲退，黃沙去，滿目靜寂，方莫語看見了那抹白芒，而方龍吟，也看見了那抹銀芒。
突然！銀芒消失在了空中，而方莫語掌中凝聚的劇毒立刻脫手而出，彌漫在身旁，濃霧不散，猶如死神設計的陷阱，等待著刺客的來臨。
這是一場以自身生命為餌的搏鬥。
突兀的，銀芒出現了，儼然已在咽喉處，準確又深入。
人在霧中，刀在咽喉。
方莫語的霧，方龍吟的刀。
一切的終點，或是另一個世界的起點。
“兄長，這是我最後一和你做對了。”方龍吟吐出一口黑血，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以前你那麽幫助我，實在抱歉啊。”
方龍吟對著麵前的男孩笑了起來，他起身，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走到了葉傾寒的麵前，對方後退了一步，但是方龍吟伸向的地方卻是葉傾寒的腰包之中。
他從哪裏拿出了一個銀製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