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作古墨
陸安如是說著,口氣中滿是誠懇的言語,史叢生卻隻是瞥了一眼陸安,緊緊地跟著他,沒有說半句言語。
天災人禍,他想要弑神……想的快瘋了。史叢生心中寒意再一次的萌發,他每一次眼睜睜地看著陸安去親自動手些什麽事情的時候,從內心而外都是覺得寒冷的。
陸安的那種漠視性命的態度,令史叢生不寒而栗。
而陸安呢?
他還在回憶曾經與方裘還有書無痕決戰的時刻,他甚至還在回憶與白也舊的最後一站,那場巔峰之戰,已燃燒過自己百年熱血,危險陡生,卻也痛快淋漓。生死線上的事情,就像是毒藥,陸安沉迷其中,並對此樂此不疲。
那麽自己為何要在這裏哀歎?為何還要去貪圖其他?不去紅塵亂世痛快過一季,讓著混亂來的更為徹底一些,讓著結局來的更有意思一些:歎,戰,嘯,絕不止步。
“既然紅塵不容我,我便棄之。”
遠遠地,陸安看見了那座熟悉的城池,餘未了的所在,莫道衝所追隨的主君現在就在那裏,顧曉白最初的羈絆之人也在那裏,而如今這座城池也成為了一座枯城,瘦弱的人已經成了白骨,而健壯的人早已瘦骨嶙峋,或是橫躺在大街上痛苦的哀嚎,或是在家中床鋪之上等待死神的降臨。
“在燃燒一季吧,你想看看這場玩笑的結局麽?史叢生,我很好奇的,為什麽會有兩名‘天選者’,又為什麽會有兩名‘穿越者’。”
——縱然千轉百回,也要找到那處夢裏塵世。縱然隻我一人,也要入那塵世,複蘇我最初的血液,去發出自遠古而來的咆哮,去響徹蒼穹,回音了了,從不會斷絕。
“你想即你得,陸安。”史叢生跟隨著自己的主君進入了這座枯亡的城池,一眼便看見了其中那座獨特的房屋,而在那空無一人的前院之中,還燃燒著一火爐的木炭正淬煉著鋼鐵。“我永遠會追隨你,至死為止。”
“那就願君更進一杯酒,舉盞千杯莫要醉。”陸安哈哈大笑著,毫不客氣的落在了庭院之中,越過了雜七雜八橫在地上的鐵器,吱呀一聲推來了庭院的木門:“早上好啊,餘未了,葉傾寒……和莫道衝。”
“初次見麵,但我相信你們鐵定聽說過我——那麽,想我麽?”
陸安推門而入,史叢生一如既往的緊隨而後,他在陸安揚聲之時便已經先一步打量完這室內的布局與人物,然後沉默——這間房內沒有任何能傷害到陸安的東西,包括麵前的兩個人——兩個人。
史叢生沒有說話,但是他相信陸安已經注意到了這點:當然,對於餘未了未在場的這件事,雖然超出了陸安的計算,但是也不至於讓他感到尷尬與驚訝。
葉傾寒倒是對陸安的推門而入毫無準備,他第一眼看見陸安的事後有一絲恍惚——他是沒見過陸安的,縱然聽得耳框生繭,但是親自見到本尊,葉傾寒也是第一次。
莫道衝亦然。
“umm……瞧瞧這裏。”陸安誇張地在這個房間內走了一圈,長長歎息了一聲,搖頭又晃腦地說道。“沒什麽比這裏更要臭氣熏天了,這裏隻有死亡,沒有生機——我喜歡生機,誰都喜歡生機,是不是?”
陸安說罷,轉身看向了身後的葉傾寒與莫道衝,笑眯眯的樣子看上去就像不懷好意。“話又說回來,你們也來找餘未了敘舊麽?虛什麽就?我能有幸知道嗎?”
葉傾寒聞言眉頭一皺,剛想出聲拒絕,卻隻感覺眼前一花,陸安的那張笑麵虎的臉便無線接近了他,距離短到連呼吸的空氣都能察覺的地步。
葉傾寒這一生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當他看著陸安的時候,萌生出的並不是恐慌或是臣服,而是另一種感覺……他不害怕,但是他想要去聆聽他的話語。但同時他不會臣服。
葉傾寒張了張嘴,剛剛平息了氣息之後便又想開口,卻被陸安堵住了嘴巴,隻見對方噓聲說道:“噓,葉傾寒,我知道你會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不是麽?咱們的感情還沒到這種連公事也不分享的地步了吧?嗯?”
陸安話音落地,葉傾寒便隻好點了點頭,這時,陸安才後退了下去,重新拉開了一段距離:“那麽,讓我們來聽聽,葉樓主此行的目的與……莫道衝,你的好朋友去哪了,我想我剛剛被你的‘朋友’坑過,所以心情並不是怎麽很好,建議你從實招來,別耍花招。”
莫道衝挑了挑眉頭,突然笑了起來,他有趣地鼓掌,笑道:“我說我們的開國之君王怎麽有興趣從他的帝國中出來了,原來是被人在頭上撒了一潑尿啊。”
“哦?”陸安聽到這番言辭,不怒反笑,他摸了摸下巴,端詳著麵前的男人,笑了笑,正宇繼續開口的時候,史叢生便上前,低沉著開口:
“嘴巴放幹淨點,莫道衝,憑你還不陪去這般同吾主說話。”史叢生的怒氣已經寫在了臉上,他緊握的雙拳也表明了他憤怒的情緒,他的言語中充滿了不耐,而他的雙目中也滿是怒火。
似乎就像是一個瀕臨極限的氣球,隻差最後的一絲氣息的湧入,變回爆炸。
但莫道衝卻視若無物,他挺胸抬頭的走到了史叢生的麵前,也學著他的口氣反問了回去:“我勸你腦子放靈光些,陌生人,就憑你還不陪同我的主人如此說話,嗯?”
史叢生的目光漸漸冰冷了起來,而挑撥的莫道衝也聞到了即將引燃的硝煙,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時刻準備對方突然的攻擊。
但是這一切的緊張,卻被陸安的一聲不合時宜的大笑打破:“我……哈哈哈……我說你們啊……哈哈哈哈……你等我先笑一會……先笑一會。”
陸安在狂笑,而史叢生眼中的怒氣卻已經熄滅,仿佛上一秒已經蓄勢待發的人不是他一般,變化之快讓莫道衝措手不及。
史叢生整了整衣衫,後退一步來到了狂笑的陸安身旁,沒有在說任何一句話,陸安與史叢生這二人的性格之詭異,莫道衝看了半響,最後也隻能選擇退到了葉傾寒的身旁,時刻關注麵前這二人的一舉一動。
有趣的很,可也危險的很。葉傾寒看著這場麵,完完全全是被對方帶著跑的,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主場的優勢或是……高度,從陸安進門的那一刻開始,整個場麵便已經被陸安控製在了手中,沒有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什麽選擇的權利,他就像是一個世界的君王,對於掌控輕車熟路,他知道這中的規則,也不屑於這中的規則。
強者向來都是擁有打破規則的權利的。
而這個強者如今還在狂笑不止。
“我來找餘未了要一個東西。”葉傾寒看著陸安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便自顧自開了口。“但很顯然他離開有一陣子了,如你所見這般,並不是像有人常住的那樣。”
“……哈哈……大家……都來……找餘……未了要東西的。”陸安聽見葉傾寒開口說話,這才緩緩的收斂了笑聲,他抬手擦去了眼角笑出來的淚花,自顧自找了一個木椅吹了吹灰,落座了進去。“那我們……咳,就來談談吧,我也是來找餘未了要東西的,你要的是什麽?”
“作古墨。”葉傾寒也沒有藏著,當陸安問起的時候,他幹脆利落地回答了他。
“……”葉傾寒話音落地,陸安有那麽一秒是愣住了的,他從來不喜歡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也從來不喜歡裝模作樣的扮作一些沉浮深沉的大人物,他愣住了就是愣住了,他想用表情來表達自己所有的情感,他也樂於如此。“作古墨……?”
作古墨被餘未了研磨出來了?
陸安腦中隻剩下這句話了,這就像是一塊堅硬的石頭,在擊打著陸安的神經,他訝異的張開了嘴巴,看著麵前的葉傾寒,難以置信的又問了一遍:“作古墨被餘未了弄個出來了?此話當真……??”
“我何必騙你呢,陸安。”葉傾寒風輕雲淡地說著,他看著麵前驚訝的陸安,並不滿足於此,他很喜歡陸安這種將心情浮於表麵的人,縱然他自己不是這種人,但是對於葉傾寒自己這類人來說,陸安已經是相當好欺騙的了。
莫名其妙的,葉傾寒看著麵前的陸安,突然想起了顧曉白,這個天真的姑娘的身影似乎就在陸安的身上重現,並隨著接觸時間的增加,這種相似度就越來越高。
這不是什麽好事。葉傾寒暗中皺緊了眉頭,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因為如果陸安也曾經同顧曉白一般的天真無邪,那麽是因為力量才讓陸安這般……恐怖麽?
葉傾寒心中拿不準這個事情,但目前他所要擔心的並不包括這點:畢竟顧曉白的能力在強大,她的控製力是不如陸安的,這場天災便是最好的證明——她控製不好這股龐大的力量,反而會成為最好用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