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你跟我走嗎？
顧曉白如今必須去拯救世界了。
因為她如果不去這麽做，她就會徹徹底底的輸掉，而此刻的顧曉白在沒什麽可以輸掉的東西了，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陪她走到了如今，早已經變成了沉寂的黑白。
這一切，都是因為顧曉白不想要去承擔責任而引起的。
顧曉白再也輸不起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已經死亡的陸安。
“我想要繼續探索，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它’要拉扯著我魂飛魄散，所以我提前錄製了這個東西，借助舊約神紋的能力，來和你做一個體麵的告別。”
陸安笑眯眯地看著顧曉白，這個時候他打了一個響指，將顧曉白的視線再一次引到了一旁的幻影身上去。
“當你真正的運用其《舊約神紋》與《霸歌訣》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幾乎沒有人會成為你真正的對手，當初的我就是這樣，曾經我應該在適當的時候停手，可是我沒有這麽做。”
顧曉白眼睜睜地看著陸安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的光芒正在走向最明亮的巔峰。
“為什麽要停下來呢？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麽能夠阻擋你的東西了，那為什麽我不能去做一個‘神明’去開創另一個未來呢？一個隻屬於我的，全新而且永恒的未來——你瞧，洛君塵不是也做到了麽？為什麽繼承了他命運與能力的我卻不行呢？”
陸安這麽說著的時候，眼睛裏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撇了撇嘴，有些悲涼。
“所以我選擇一直做下去，因為我有這個能力，我拚盡全力地同整個世界抗爭，拚盡全力的同‘它’抗爭，直到我發現已經萬劫不複，直到我發現已經墜入深淵。”
話音落地，陸安嚐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臉上的笑容終於盡數褪去。
“顧曉白，我想給你一個忠告——不過很可能沒有什麽用處。”
“什麽？”
“克製你自己，但是我想當你擊敗了葉傾寒將無名客最後的夢境化成一個新的大陸的時候，你也就會徹底的放棄你身上被賦予的能力去體驗深山隱士的生活了吧？”
“……額，這倒沒錯。”
顧曉白摸了摸鼻尖，她的確是這麽打算的，打敗葉傾寒之後，將龍澤複活，最好是能和沈空冥一同隱居深山，每天做做美食，種種田，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怡然自得。
再也沒有什麽勾心鬥角，再也沒有什麽悲歡離合。做回一個普通人，去體驗這個世界所帶給她的人生：縱然對於顧曉白來說，生活裏似乎並不存在所謂的‘勾心鬥角’，一切的計謀都是別人來下好的，顧曉白隻需要站在中央就可以了。
站在中央，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在其中，失去所有的一切。
這帶給她的一個精彩至極的人生，但也是一個絕對悲觀且無望的人生。
“不要貪婪太多，顧曉白，很多東西你根本無法拒絕也無法得到。”陸安目光灼灼地看著顧曉白，一字一頓地說著，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身影卻在漸漸淡化，顧曉白愣了愣神，就感覺一絲溫暖從掌心上竄蔓延至全身。
“我沒有去貪婪什麽東西……啊！”
顧曉白話音落地，就感覺手中的溫暖溫度越來越高，最後竟然是灼人的熾熱了，她立刻從一種狀態中驚醒，就看見陸安留下的遺書正在自燃！
顧曉白立刻就跳了起來，將這份燒起來的書信扔在了地上，抬腳狠狠地踩了幾腳後方才將之踩滅，可惜為時已晚，這封好好的書信等到了滅火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深灰色的灰燼。
風輕輕一吹，便散去了。
“……我貪婪什麽了啊？”顧曉白知道這個時候才對著地麵上這片灰燼發呆，陸安的話中顯然還留有其他的意思，可為什麽偏偏這麽重要的時候陸安這小子竟然選擇了自焚？
這就很氣了，說好了的給她一個體麵的告別呢？感情陸安是給了顧曉白一個非常體麵的開放式告別？
顧曉白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她先是抱胸氣悶了一陣，隨後起身決定去找沈空冥研究一下剛才她在陸安的環境中的所見所聞，可是當她剛剛推開了木門，皎潔的月光便泄了進來。
……
這怎麽一瞬間就晚上了？
顧曉白站在門口，看著寂寥無人的庭院，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一個小秋千，夜風吹過的時候還會帶著一些細碎的聲響，卷動著樹葉颯颯作響，在顧曉白的眼裏，不僅沒有一點美感，而且還有些驚悚片的元素。
“陸安這小電影還挺長的……那就……明天再找沈空冥商量問題吧，反正我才醒過來幾天而已……大概應該還有時間在葉傾寒徹底把帝國建成之前去搞定他的。”
顧曉白一邊嘟噥著一邊關上了門，然後環視了一圈有些幽暗的室內——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室內昏暗的光線，她頓了頓，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鎖上了木門，關上了木窗還加了兩道鎖，最後行雲流水地鑽進了被窩，噎住了被子的四個角，把臉一半埋進了被窩裏，這才感覺有一絲的安全感。
人生地不熟，住的地方又突然變大，還剛和疑似陸安的鬼魂談過話聊過天，顧曉白隻覺得此刻渾身發涼，床邊有人，床下有人，四周全是人。
用句之前顧曉白記得的網絡梗來說，那就是老熱鬧了。
顧曉白渾身一抖，眼睛一閉就強行把自己催眠，飛快地進入了夢鄉之中。
月夜朦朧地打在顧曉白的木窗上，同樣也灑進了史叢生的房間裏，燭光搖曳著對著清冷的皓月，史叢生與陸符平相對而坐，隔著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木桌。
陸符平是來找史叢生喝酒的，他帶著一壇陳年的好酒來到了史叢生的麵前，親自為對方斟了一杯清列的酒水，就坐在對麵一言不發著。
史叢生並沒有端起來一飲而盡，而是看著麵前的這碗酒沉默不言，他們相像是拉鋸一樣等待著時機的到來，而當顧曉白手中的遺書焚毀的時候，陸符平的時機便來了。
一縷白芒自天而降，落在了麵無表情的陸符平身上。
宛若醍醐灌頂一般，陸符平一瞬間瞪大了雙眼，他深吸了一口氣的同時拔直了自己的腰板，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史叢生的麵前。
史叢生似乎也是被這種異響驚動了一般，他立刻抬起了頭看向了對麵的陸符平，隨後他微微瞪大了雙眼，喉結滾動著，張了張嘴。“陸安，你回來了？”
陸符平，或是陸安自顧自地眨了眨眼睛，似乎麵前的燭光有些太過刺眼，他低頭揉著眼睛，一邊低沉而又沙啞地嘟噥道：“我很擔心顧曉白，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貪婪。”
“她遲早會知道的，你為何這麽著急？”史叢生則是舒了一口氣，縱然陸符平的音調有些詭異而不尋常，但是這種口氣卻給了史叢生心安的力量。
他端起了麵前清列的酒，一飲而盡。
“《獵天書》從來不會等待太久，顧曉白應該去找葉傾寒一決高下了，她在前些日子裏逃開了，他還要處理方龍吟的事情，如果她無法正確意識到自己的貪婪，最後的下場就會是同我一樣。”
陸安憂心忡忡地說道，他揚手為自己倒滿了一杯酒，端碗一幹而進，砸進胃裏卻是離奇的辛辣感，似乎整個胃袋都在燃燒。
“你小心點，這具身體不成熟，容不得你這麽折騰。”史叢生搖了搖頭，有些擔憂地說道。“那你想怎麽辦？”
“我想給他最後的機會。”
“你會失去自己最後的機會。”
“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陸安話音落地，史叢生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為什麽一定要是顧曉白？”
“因為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
“她很平凡且懦弱，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若是放在人群中，這種人你連看一眼都懶得施舍的。”
“她會成功的。”
“但你會做得更好。”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東西。”
“可如今你要將最後的生機獻給一個平凡的女孩，她甚至可能會辜負你所有的付出，然後失敗的徹徹底底。”
“所以你跟我一起走麽？”
“……什麽？”
史叢生愣住了，他抬頭看向了麵前的陸安，他一直鐵心追隨的主君。
陸安伸出了屬於陸符平稚嫩的手掌，在史叢生的麵前展開，他麵帶著笑容，格外的溫馨。“所以你跟我一起走吧，這個世道上沒什麽好玩的東西了，你跟我一起走，我帶你前往另一個輪回。”
“你已經不會再有輪回了，陸安。”史叢生低沉地反駁道。
“那你跟不跟我走？”
“誓死相隨。”
史叢生起身，握住了陸符平的手掌，那一瞬間一股冷風從窗外吹來，熄滅了房間的燭光。
月色灑了進來填滿了幽暗的小屋，朦朧間，這小屋內隻剩下了一道細長的人影。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