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五年是個什麽概念
“進去吧，趁這會兒他是醒著的，等下他又會進入睡眠狀態。”盛廷霄說。
這無疑對他和沈舒然來說，是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就像她說的，她的父親不會活過來了，她的哥哥和母親現在還躺著，就算沈嘉南和沈夫人不是自己害成這樣的，卻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沈舒然緩緩地邁出步伐，抓著門框的手十分用力，指尖都紅了。
她在門口站了半分鍾，才繼續往裏麵走。
一進去，滿屋子濃濃的藥水味就撲麵而來。
裏麵有兩個房間，用玻璃隔開的，房間很大，放著各種儀器，有一間門是關著的。
沈舒然一瘸一拐的往開著的那間走，一進去就看到病床上躺著的男人，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即便是這樣也能看出他整個人清瘦的不成人樣，以前的沈家少爺是一個瀟灑英俊的男人，此刻哪裏還能看得到當初瀟灑英俊的模樣。
“哥……”沈舒然淚水瞬間就湧了出來，怎麽都止不住。
她來到病床邊，雙手握住了男人插著枕頭，瘦的隻剩皮包骨的手，聲音沙啞難過的喚著，“哥、哥、哥……”
沈嘉南本來灰敗的眼神，看到眼前的人時，瞬間亮了起來，瞳孔不住地顫動，顯然是情緒十分激動，嘴唇拚命的動著，可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哥，你別激動。”看到他的反應，沈舒然趕緊用手背擦了擦自己不斷往下落的淚水，“對不起，對不起……”
要她說什麽，哥哥這個樣子都是她害的，都是她造成的，“哥哥，對不起，我也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沈家。”
沈嘉南手指動了動，試圖握住她的手，緩緩地搖了搖頭，他看著自己從小就寵愛的妹妹，覺得她好像哪裏變了，可是一時間他又說不出哪裏變了。
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他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和母親去分公司的途中，和一輛貨車相撞，他失去了全部的意識，到後麵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一直渾渾噩噩的，仿佛是在一個黑洞裏遊走，看不到邊界，找不到出口。
這麽走了好久好久，終於在某一天看到了一束光照進了黑洞裏，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病房，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藥水味，以及渾身不能動，插著各種管子。
然後他見到了第一個他認識的人，盛廷霄。
盛廷霄說他昏迷了五年多，以植物人的狀態睡了五年多，突然醒過來，堪稱醫學奇跡。
五年是個什麽概念？
和整個世界告別了五年，像是與世隔絕般，他甚至不知道今是何時，不知道如今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子，他一下子從二十五歲，跳到了三十歲，而立之年。
沈家怎樣了？公司怎麽樣了，沈氏集團挽救回來了嗎？媽媽和爸爸怎麽樣了，還有他的妹妹怎麽樣了？
他有好多好多的問題，可是沒辦法開口，甚至連動
都動不了。
為什麽醒來好多天了，沒有親人來看他，唯一來過兩次的就隻有盛廷霄，這個妹妹深愛的男人，卻和他們並不算關係好的男人？
“然……”沈嘉南看著妹妹，眼眶沒多一會兒也濕了，有眼淚不斷從眼角滑落。
“哥！”聽到他沙啞至極的聲音，沈舒然看著他，“我在，我在這裏，我以後會陪著你的，不管多久，不管是什麽樣我都會陪著你的，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然……”沈嘉南又喚了一聲，似乎是用盡了全力，連帶著表情都有些猙獰。
話音剛落，他人就昏迷了過去。
沈舒然嚇到了，“哥！你怎麽了？哥！”
外麵聽到她聲音的盛廷霄和鍾漾，趕緊衝了進去。
“怎麽了？”鍾漾問。
“他……我哥他叫我了……叫我了，然後……昏過去了，鍾醫生……”沈舒然著急的語無倫次，話都說不清楚了。
鍾漾趕緊過來檢查，又盯著一旁的心電圖看了一會兒，才鬆了口氣，“情緒太激動了，一下子大腦和神經都受不住，所以昏迷過去了，沒事。”
“真的沒事嗎？”沈舒然眼淚還在往外湧，她看著床上纖瘦的男人，眼淚就止不住。
她的哥哥，從小到大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裏寵著的哥哥。
“嗯，放心，晚點會醒過來的。你說他開口說話了？”鍾漾問她。
“嗯。”她拚命的點頭，聲音哽咽，“就說了一個字，叫了我的名字。”
鍾漾道：“應該是見到你太激動了，刺激到了某些神經，這是不錯的現象。”
“真的嗎？”沈舒然抬手擦著眼淚，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更難受。
“我們先出去，旁邊是你母親的病房，你要去看看她嗎？”盛廷霄看著她哭紅的眼，心疼的不得了，半抱半拖的將她帶出沈嘉南的病房。
沈舒然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掙開他的手，趴在玻璃門上看向裏麵的人。
裏麵躺著的中年女人，已經完全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皮膚蠟黃，臉上的呼吸罩裏的水霧證明著她還活著，靠著這些先進的儀器活著。
她卻不敢踏進去，心髒絞痛的厲害，眼淚宛如洪水般越發的洶湧。
那裏麵是她的媽媽，可是她卻連踏進去看她的勇氣都沒有。
沈舒然跪在玻璃門前，頭靠著門，整個人因為抽泣而微微發抖。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把你和哥哥害成這樣的。”
她一直以為見到哥哥和母親，她心裏的愧疚和自責會少一些，她甚至可以找一個理由原諒自己，可是她想錯了。
看到躺在病床上不成人形的母親和哥哥，那份愧疚和自責就被放的無限大，讓她痛不欲生，喘不過氣來。
五年多了，每每夢見他們時，她都濕著眼睛醒來的，夢裏爸爸媽媽和哥哥帶著恨意的眼神看著她，似乎都在責怪她將沈家
害成這樣。
“沈舒然。”看到那麽難受的沈舒然，盛廷霄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幾年來，他一直希望能把沈夫人和沈嘉南治好，自私又僥幸的想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對自己的恨就能減少一些。就算以後在地下與她相遇，他可以對她說：沈舒然，我把你哥哥和母親照顧的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