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舊事重拾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曾不知思念為何物,直到衛玉筱遇到了李拂弦。
看完信,衛玉筱的心久久不能平複,忽而想起她回京之時,回到皎月閣中間發生的事情。
那日……
“夠了!”
綺安郡主才開口,老太太就打斷了她的話,直接道:“沒規沒矩,不知禮儀,不懂尊卑!如此不堪,真是墮了我衛氏之名!你不是教了教徐嬤嬤規矩嗎?那明日就讓嬤嬤好好教教你貴女的禮儀規矩!”
老太太握著殘珠,盯著衛玉筱,眼底一片冷意。
“茹桃,你現在親自將她送回她院子裏去!沒有我的準許,不得踏出院門半步!”
老太太已然不願意遮掩半分對衛玉筱的惱怒和厭惡,徹底撕下了偽善的麵孔。
衛玉筱嘴唇微抿,目光冰冷,看著老太太道:“祖母當真要如此做嗎?”
屋子裏奇異的安靜下來,都靜靜地看著衛玉筱,空氣變得越發壓抑,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茹桃!送她走!”
老太太微抬顎,目光陰沉的盯著衛玉筱,滿滿的都是惡意。
“是,老祖宗。”
茹桃趕緊上前,微躬身,對衛玉筱道:“大姐,請。”
“嗬。”
衛玉筱冷笑一聲,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和綺安郡主,跟著茹桃從內室後門離開,出了門,曲蓮商枝幾人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姐!您出來了!”
看見衛玉筱全須全尾的出來了,立刻圍了上去,擔憂的心才放了放,在她們眼中,那鬆鶴院不亞於龍潭虎穴,實在是危險之極。
“嗯,回去再。”
衛玉筱攏了攏披風,眼中積聚著陰雲。
“是,姐!”
曲蓮幾人心頭一跳,相視一眼,剛安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但現在不是話的時候。
出了鬆鶴院,茹桃就領著衛玉筱一行繼續往內院走,沿路栽種了不少梅樹,此時節,正是梅花盛放的時候,梅花馨香襲人。
“這梅花開的倒是極好。”
衛玉筱駐足在梅樹前,抬頭看著滿樹花開,心情瞬間明媚了不少。她旁的花都不怎麽喜歡,獨愛這寒梅。
梅花似乎也知她的喜悅,清風和煦,飄紅飛舞,豔麗的梅花落在了她的發上,身上。給素淨的少女添了幾分迤邐明豔的色彩,衣袖也沾上了幾分冷梅幽香。
“大姐,您趕緊走吧。”
茹桃是個人精,這會兒對衛玉筱又客氣了幾分。
“商枝,待會來拾些落梅花吧。”
“是,姐。”
丫鬟也都知道衛玉筱獨愛梅花,也愛梅做的東西。
“走吧。”
衛玉筱摸了摸枝頭的梅花,拾步離開,她卻沒發現自己腰間的環佩被梅樹的枝丫勾住了。她的披風也正好遮掩住了梅樹,也擋住了曲蓮商枝她們的視線,竟然無一人看見梅花樹上的玉佩。
她們前腳離開,穿過了月亮門,後腳一個人影就從假山後出來,三兩步走到了衛玉筱剛剛佇立的那株梅樹前。
梅樹上掛著一個巧精致環佩,淺色的穗子隨風而動。
他拾起了衛玉筱的環佩,珍而重之的握在手心,神情略微柔和,臉上也帶了絲笑。
“瑞王爺!”
一道刺耳的聲音遠遠響起,他眉頭一皺,將環佩放入了懷中,然後才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王爺,可算是找到您了!”
一個灰衣廝氣喘籲籲的朝他跑了過來,喘著氣道:“王爺,您怎麽到這裏來了,真是讓的好找!”
“王爺,的真沒騙您,姐她真不在府中,昨日就去了皇澤寺,還要幾日才能回來,您現在就是把侯府翻過來也找不到姐啊!”
“罷了,料你也不敢欺瞞本王,看來她真的不在府中。”
瑞王歎了一聲,看著這廝沉聲道,言語中滿滿的都是失落。
“的就算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瑞王爺您啊!”
廝趕忙賠笑,道:“所以王爺您看……”
“帶路吧,賞你的。”
瑞王隨手將一錠銀子丟給了灰衣廝,警告道:“今日之事,萬不可伸張,若是讓本王在第三個人口中聽見今日之事,哼!”
“嘿嘿,的省的,王爺大可放心,今的事,的保證爛在肚子裏,絕對不會吐露半分!”
廝掂量著銀子的重量,抵他大半年的月錢了。真是樂開了花,笑眯了眼,對瑞王越發的諂媚:“王爺您請!”
瑞王頷首,隨著廝尋了一條隱秘的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宣平侯府,上了侯府外一輛低調的馬車。
“回府吧。”
“是。”
馬蹄噠噠,馬車遠去。
車廂內,瑞王重新拿出了衛玉筱的環佩,指尖摩挲著溫潤的玉佩,臉上的神色溫柔纏綿,看得一旁溫爾雅真的是渾身不自在。
“我王爺,你能不能別這麽笑?我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都人如其名,但溫爾雅與他的名字簡直完全搭不上邊。溫爾雅這個名字乍一聽,就讓人覺得是個溫潤如玉似的人,然而實際上,他卻是個和溫潤完全搭不上邊家夥。
身高八尺有餘,長了一張英俊的臉,一頭鴉羽似的長發高束,內著玄衣,外著赤色長袍,襯得他身姿修長,英武不凡,一看就是屬於到處都能招蜂引蝶的男人。
但此刻臉上掛著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著實滑稽。
瑞王卻沒理會他,拿著環佩愛不釋手,目光都沒離開過。
“切!”
溫爾雅翻了個白眼,道:“人都馬上要成你王妃了,現在不就是一塊破環佩嗎,你至於嗎?”
“本王高興!”
瑞王總算抬頭看了一眼溫爾雅,不過出來的話卻把人噎個半死。
沒眼看,真是沒眼看,溫爾雅就差沒直接捂眼了,他嫌棄道:“你還記得自己是黑麵神嗎?”
“記得啊。”
“那你……”
溫爾雅覺得這聊不下去了,他幹脆轉了話題,道:“你見到她了。”
“嗯。”
瑞王的神情卻突然變得有些陰沉,笑意也消失在臉上,緩緩的握緊了環佩。溫爾雅敏銳的覺察到了不對,他趕緊問道:“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長容,本王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他不想再讓她受一點委屈,一丁點都不想。
“茹桃,這不是去皎月閣的路吧。”
茹桃帶著衛玉筱幾人穿過了後花園,穿過了遊廊,越走越僻靜了。
衛玉筱雖離開宣平侯府五年之久,可是回她的皎月閣的路還是記得的。
衛玉筱一停下,眾人也隨之停下了。
“是,大姐,這確實不是去皎月閣的路。這……”
茹桃的頭更低了些,大宅子裏總會有些見不得人的醃臢事。比如,霸占原以為不會回來的嫡女庭院。
“那這是去什麽地方的?”
“是,是文心院,穿過這片竹林就到了。”
文心院?衛玉筱聽都沒聽過這麽個院子。
“我的皎月閣呢?”
衛玉筱擰著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約莫猜到了幾分。
“已經荒廢了……”
“嗬嗬,堂堂宣平侯府居然將嫡女的院子荒廢了,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衛玉筱言語中極盡挖苦諷刺,與她給人溫良無害的外在印象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大姐這話萬萬可不得喲!”
茹桃被衛玉筱這驚世駭俗的話嚇了一跳,她趕緊解釋道:“前年修葺侯府,夫人姐覺得花園太了。所以……”擴建了花園,擠占了皎月閣的位置,皎月閣也廢了。
茹桃心翼翼的看了一樣衛玉筱,又匆忙的低下了頭。
“所以,我現在就隻能住在文心院了,對嗎?”
茹桃嘴巴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什麽話都沒出來,沉默的低著頭。
“真是欺人太甚!”
心直口快的曲蓮柳眉倒豎,直接就把話出來了。看著茹桃的目光也是充滿了不滿和厭惡。
這宣平侯府裏就沒一個好人!
“曲蓮,別了。”
衛玉筱攏了攏狐裘,看著茹桃道:“茹桃,走吧。”
“是是,大姐請!”
茹桃擦了擦額上的細汗,諂媚道。不知道是怎麽著,她今日一見到這大姐,心中就發怵,哪怕衛玉筱看著再純良,她也怕,大概是徐嬤嬤的那副慘樣令人印象太深了些。
過了竹林,就是一個楔形門,一個不大的院子出現在她們眼前。
“這就是文心院?!”
這次連最沉得住氣的冬葵也不淡定了。
“欺人太甚!這能住人嗎?”
是院子,當然就是了。但是讓衛玉筱都動了火氣,那這院可就不是了,而是……這是個院子都有些勉強。
就是個巴掌大的地,三間屋子,連個大門都沒有,幹淨倒是成了唯一的優點了,連根草都沒有。
“文心院,名字取的不錯。”
衛玉筱走進院子,環顧一周,最後了這麽一句話。
茹桃低著頭盯著腳尖,頭也不敢抬。
“姐,我們現在怎麽辦?”
“先進去看看。”
推開主屋的屋子,屋子裏有什麽,一覽無餘。
一床,一桌,一椅。
除此之外,沒了。
“秋嬤嬤,陳嬤嬤。”
衛玉筱轉頭就吩咐曲蓮商枝她們,這一次回宣平侯府,衛玉筱一共帶了兩個婆子四個丫鬟,都是她在揚州的心腹。
“你們稍作休息,然後把行李略微收拾一下。曲蓮商枝,芸香冬葵,走,咱們去皎月閣。”
“是,姐!”
茹桃也不敢攔,隻能看著她們一行去了皎月閣,她趕緊回去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