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回憶
“娘，爹爹還沒有回來嗎？”雲千憐水汪汪的大眼看著自己的母親。
貴婦點了點頭，眼中幹過一絲愁色。
“爹爹已經死了。”雲千憐突然道。
貴婦臉上露出了怒容，道：“你今天究竟是怎麽了？怎麽總是胡說八道？”
雲千憐哭了起來，道：“爹爹真的死了，他死在遊靈山脈。”
“不許再胡說八道，趕緊進去學堂。”貴婦將其推開，臉上怒容不減。
雲千憐反而緊緊抱著自己的母親，道：“娘，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去的，但是我不允許你去，我已經失去了爹爹，不能再失去了你了！”
貴婦身體輕顫著，摸了摸女兒的頭，道：“千憐，你爹爹被困在遊靈山脈，連家主都親自前往，我作為他的妻子又怎能幹等在家裏？”
她又道：“你剛才是不是做噩夢了？放心吧，娘一定會帶你爹爹一起回來。”溺愛地摸了摸她。
雲千憐使勁搖頭，道：“娘，你不能去，已經晚了，就連家主也會受傷的，娘，真的不要去！”
她緊緊地擁抱著自己的母親。
貴婦掌刀劈在她的脖子上，她瞬間倒在她懷中。
貴婦小心翼翼將她放到搖搖椅上，扯過單薄的被褥輕輕為其蓋上，“放心吧，爹娘會回來的，一切都會好的。”
她拿起刺繡，繡完最後一針，指間一動，一道光芒切斷了最後的一根線。
……
夜間，月亮高懸，院中清潭波光粼粼，與天上的月盤交相映輝。
“娘！娘！！娘！！！”
雲千憐左顧右盼，大哭了起來，轉身跑了出去。
她跑過密集的建築，衝進了水雲殿內，喊道：“雲奶奶，雲奶奶！”
“你是哪家的孩子？竟然跑到水雲殿大呼小叫？”有一個守衛衝了進來，拉著就往外扯。
“雲奶奶，我爹娘會死的，求求你去救救他們吧……”雲千憐哭喊。
“放開她。”高堂之上，一個紫發老太太緩緩走了下來，蹲下身子，看著雲千憐道：“小東西，你是‘恒將府’雲恒的女兒嗎？”
雲千憐使勁點頭，抽泣道：“我爹娘都去遊靈山脈了，他們都會死了的！”
雲芳皺了皺眉頭，道：“遊靈山脈？”
守衛拱手道：“是南域與北域邊緣的一個普通山脈，但是前段時間突然有神光出現，很多人族與妖族高手都已經前往，雲恒城將也前去了，聽說出現了問題，被困住了，想必雲千靈夫人也是為了救雲恒城將所以……”
老太太眉頭緊皺，道：“此事我為何不知？”
“家主已經親自前往，他說不用驚動您。”守衛這樣說道。
“這混賬，運恒那小子夫妻二人都去了，這夫妻要是出了問題，我以後死了怎麽跟他們的先輩交代？”雲老太太嗬斥道。
守衛連忙跪在地上，道：“太上長老快快收回此話！”
雲老太太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雲千憐，道：“在家裏等著，奶奶這就給你將爹娘帶回來！”
雲千憐麵容終於露出了喜色。
她覺得，以雲奶奶的實力一定可以將爹娘帶回來。
三天後。
“怎麽跟這個孩子開口……”
“還是我來說吧！”
雲老太太輕輕推開房門，看見雲千憐一個人坐在她母親的梳妝台前怔怔出神，目光變得呆滯。
雲老太太知道，她已經在她爹娘的房間住了三天，這是難以言喻的思念之情，她甚至有些詫異這思念之意，因為她與她娘分手不過三天時間罷了。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她蒼老的臉上流露出許多不忍，但是還是輕輕摸了摸雲千憐的頭，道：“千憐，奶奶無能，過去的時候，我已經不見你的爹娘了！”
雲千憐看著鏡子稚嫩的自己沒有說話，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汩汩而流。
她其實已經知道了，因為今天整個家族都籠罩在一種低落的情緒中，也傳來了家主回歸的消息。
如果爹娘真的回來了，那麽第一件事就是回來找他，但是她始終沒有等到。
“什麽都改變不了。”她喃喃道：“為什麽要讓我再感受一次這種痛……”
雲老太太靜靜地陪在她身旁，不管雲千憐說的話多麽反常這個時候都不在意外。
她怕雲千憐精神崩潰，所以一直在輸送精氣給她。
但依舊改變不了她陷入空洞的生活。
她變得比以前還要沉默寡言。
大孩子不再欺負她了。
但同齡人依舊離她遠遠的。
大家都說她可能已經瘋了，因為她總是一個人喃喃自語。
“我是不是在做夢？”
“以前的曆史不是現在這樣的。”
“我要怎麽醒來？”
“為什麽還要讓我感受一次這種痛苦？”
“好想一直睡下去。”
她一個人呆呆地走在巷道內。
突然間，前麵出現一個人影，像是在靜靜地等著她。
那是一個十七歲的大男孩，此刻他正露著一口白牙在笑。
“江哥。”她心頭一顫。
雲江笑容收斂，一臉驚愕，道：“你叫我什麽？”
“江哥……”她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不屬於這裏。
她又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喃喃道：“我回到了小時候。”此刻的她隻有十歲。
“你一個人在那邊胡說八道什麽？”雲江走過去，敲了敲她的腦袋。
她突然哭了起來，記憶變得一片混亂，隻知道自己心好痛，“爹娘沒了。”
雲江敲她腦袋的手僵住了，玩味的目光變得柔和道：“我是來說對不起的，我以前總欺負你，但現在你就是我親妹妹。”
她突然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將臉貼在他的胸口。
雲江一怔，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千憐，千憐，千憐，醒醒，不能再睡了！”
雲千憐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正在召喚她，她睜開了眼睛，發現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個雲江的懷中，周圍是黃昏色的天空。
白郎在一旁皺著眉頭看著下方。
“醒了！”
雲江激動地緊緊將她擁入懷中。
“我以為我再也出不來了。”雲千憐哭著道。
“他們已經走出肉喪階梯了。”白郎道。
雲千憐站穩，朝下麵看去，隻發現大皇子等人已經在三千五百米的地方停住了。
她看了看腳下，道：“我們現在是……”
“七千米。”雲江笑道。
“你們是不是在這裏耽擱了很久？”雲千憐自責道。
“沒有，剛好趕上個你。”雲江道。
白郎道：“你剛才要自殺！”
雲千憐想到了那個夢，不由地低下了頭，如今她心裏還是一陣絞痛。
“這中間段是精神層麵，主要是放大我們記憶中最殘酷的情緒與潛在記憶，我們也是受盡了折磨才走上的。”雲江用手指幫她捋了捋淩亂的頭發。
“下一層是靈魂，衝擊力可能會更加可怕，做好準備，要上了。”白郎率先踏了上去。
“白小少爺。白少爺。娘娘腔。他喜歡男的。好惡心。白娘子……白娘子……白娘子也能做少城主？”
“小郎，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天性。”
“可是娘親，為什麽我會有這樣的天性？”
“小郎，你知道生靈出生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麽嗎？”
“什麽？”
“生靈出生的第一件事呀，就是要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天性，尊重自己的一切，不管是內在的醜惡還是外在平窮或疾病。”
“為什麽要接受自己？我不想要這樣。”
“因為隻有接受自己和尊重自己才能改變，隻有這樣才能將自己的天性轉化為讓人害怕的天性，並且得到他人的尊重。”
……
白郎負手緩緩向前麵走著，盡管很多具有衝擊力的記憶碎片在他麵前闖過，但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一個接著一個畫麵破碎。
“我的靈魂我一直都很了解，我想要的是朋友，一個可以正眼看我的友情。”
他停下了腳步，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的畫麵。
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一臉嫌棄，但他知道他心裏並沒有歧視他。
“可惜他已經死了。”白郎歎了一口氣，緩緩向前走去，畫麵破碎。
……
“他就是紈絝子弟，長著自己是城主的兒子才敢那麽囂張。”
“哼，不知道他囂張什麽，年級那麽大了修為還那麽低。”
這些都是暗地裏的輕言細語。
雲江假裝不知道。
就連身邊那些人瞧他的目光也是如此。
“少城主的位置不是繼承的，而是靠實力的，到時候我做了少城主，有他好看。”
“江兒，你玩夠了沒有？”
“哼，整天廝混不學無術，無藥可救！”
“你們為何要管我？從小到大都沒有管過我，為什麽現在就想要管我？想要控製我？沒門！”
“大家快瞧瞧，那個新晉升的那個族妹好美啊，她叫什麽名字？”
“不就是少城主大比嗎？給我一年時間，隻有一年時間。”
“雲千憐，對不起。”
雲江左顧右盼，看著這些記憶，不禁笑了起來。
“千憐，城主，水雲族的未來。”他大地向前走去。
……
“揍她，揍她，讓她整天目中無人。”
“整天板著臉，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江少，你輕點捏，別把她的臉給捏壞了，不然恒將府的人找你麻煩。”
……
“憐兒，爹爹過些時日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聽娘的話，知道嗎？”
“憐兒，娘要去看望你爹爹，過幾天將他一起帶回來，你在家裏要聽奶娘的話，知道嗎？”
……
“母親，父親哪去了？”
“母親，你不要走。”
“嗚嗚嗚……母親，爹爹。！”
“都死了。”
……
“雲千憐，對不起。”
“我可以叫你妹妹嗎？”
“你笑一笑吧，肯定很好看。”
“我喜歡你。”
雲千憐看到這裏留著眼淚的臉頰不僅露出了笑容，喃喃自語道：“往後一直一直幫他，陪著他。”
……
“爺爺，奶奶，我爸媽呢？為什麽我沒有爸爸媽媽？”
“你爸爸媽媽去打工賺錢給你上學了。”
……
“爺爺，奶奶，你們那麽大年級為什麽還要種水果，賣水果？”
“傻孩子。”
……
“爺爺，奶奶，我長大了，我知道爸爸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孩子，不要怪他們，他們已經死了。”
……
“爺爺，奶奶，我不上學了，我出去幹活養你們。”
“別胡說八道。”
“但是我學也學不好啊！”
“不管如何，你都要受到過大學的熏陶才行。沒考上不用怕，我已經托你舅舅幫忙了。”
……
“爺爺，奶奶，你們不用再給我打生活費了，我自己有兼職。”
“孩子，不要浪費學習的時間。”
……
“我們分手吧。”
“嗯！”
……
“小心！”
“我死了嗎？”
“我等你很久了。”
火焰，骷髏大門，赤裸的身體，雙手撐在大門上，已經不知道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