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秋夜疾雨,杜娥心亂(四)
晚起不知事情變,開口一句引笑言。
這是不假的,秀兒一不留神事情變化不知道多少,看到那杜瑜若甚是詫異。
來人是誰?她看著那比自己還小三四歲的男孩子。
“你是誰?”她問。
“妳又是誰?”他問。
“你為何在這?”她問。
“妳又為何在此?”他問。
“你這人怎麽這樣!”她氣了。
“妳這人又想怎麽樣!”他也氣了。
於是大眼瞪小眼,兩個人就這麽懟在一起了。杜安菱看著有些頭大,上去一步就想要解釋——卻遇上杜瑜若的話。
“我知道了,妳就是我娘親買回來,養在家裏麵消解無聊的!”
他這樣說著,杜安菱有那麽些無言以對了。
就怎麽樣嗎?
杜安菱忽然有那麽些想打人。
……
沒想到秀兒也是有幾分脾性的,雖說對杜安菱不時膽怯,卻對那瑜若有一絲強勢——她就這麽開口,聲音很大。
“我就是被賣過來的,怎麽了!”
她喊著,看上去氣勢十足的,背後卻看得到絞著的手指。
杜安菱看出來了,稍稍有那麽些心疼。
她知道秀兒心底有那麽一條線,自家兒子那一句“買回來”深深傷了那小姑娘的心。
那一句近乎於喊叫的申訴,其實是她在無力地自保。
杜安菱帶著指責的目光看著杜瑜若。
杜瑜若或許知道錯了,低下頭看著地麵,卻從沒有一絲道歉的意思——他轉頭看秀兒一眼,帶著些不高興走開了。
留著秀兒和杜安菱相對。
秀兒是不敢在杜安菱麵前隨意開口的,特別是經曆了方才那一陣爭吵之後。
她就這麽站著,單薄的身子楚楚可憐。
……
“秀兒。”
喚那小姑娘名字,卻見著她回過頭目光不是那麽友善。
明智如她不會不知道杜安菱與瑜若之間的關係,那幾句話深深刺痛她的內心——杜安菱知道她的忌諱,心裏麵怎麽也不是滋味。
“妳教我寫字,教我繪畫,是不是……”小姑娘的話越來越小聲。
杜安菱聽著,心底一下接一下地疼。
她能怎麽說?她能說自己這樣是帶著些心思?
她不怎麽能——那她可以說什麽?
“妳不用這樣對我!”
小姑娘眼角掛著淚,站在那裏依舊孤苦伶仃。
杜安菱有些心疼。
可心疼有什麽用?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她深知自己安慰的話在秀兒眼裏也會因為已有的感覺而變得假惺惺,這樣子倒不如不說。
就這麽罷了。
她裏想著,眼裏看著秀兒跑開。
希望她哭一陣後能靜下來吧,杜安菱期望。
歎口氣,卻尋找杜瑜若中。
……
敢問杜瑜若何處在?
杜安菱繞著屋子走了一半,繞到後園見著那邊少年看著草叢發呆。
怎麽回事?
是杜瑜若在那裏呆著看著,不知是打量草莖上螞蟻還是菜葉見蝸牛。
杜安菱走上前去。
前幾天剛下過雨,地麵泥土濕潤隨腳步微微下陷。被鹿吃去一半後留下的菜地長得依舊旺盛,杜瑜若走時還沒有開墾而今一片油綠。
杜瑜若為什麽會在那裏一直看著?
或許是被由於那宅邸裏變化不太高興?不過自己真不是有拋棄他的意思?
杜安菱一步步走過去,卻不料杜瑜若抬起頭。
“娘親,那人是妳買回來的?”
這不假,杜安菱微微點頭。
“娘親為什麽買她回來?”
這有些難說,畢竟原因很多。
“莫不是她像過去的娘親?”
杜瑜若一語中的,杜安菱對此稍有那麽一點無言以對。
終究是點了頭。
……
“娘親,她叫什麽?”
少年抬頭問,顯然是對那事情有什麽掛念。
“黃秀,家裏麵喚‘秀兒’,過去差一點賣向了春月樓,對自己那身世有那麽些自卑。”杜安菱道,說著看了少年眼色。
卻見杜瑜若一臉了然。
“可是遇到了娘親,留宅子裏做事不是?”
做事嗎,或許是享福,杜瑜若想著有那麽些不平衡。可有些話是不方便說的,講起來也稍有些隱晦。
“可娘親想教她各種才女才知道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把人當下人。
卻遭來杜安菱一句“懷王寨裏麵多少人識字了”,也是在指責說杜瑜若不是。
杜瑜若有那麽一刻愣住了——“妳都知道了?”
“胡書生說的——你這真是冒險。”杜安菱麵無表情。
冒險嗎?杜瑜若心裏麵也有那麽想過。
依舊是前麵的話,這東西對自己或許不怎麽冒險——可依舊有那麽些理虧。
卻看見杜安菱長歎。
……
長歎做甚?隻是一邊去看那秀兒所在。
秀兒是一走就不知何處,四處探去卻見著是在自個屋裏。
見了杜安菱過來拭幹眼淚,雙目紅紅盡是受欺負樣子。
“妳……”見了來人,秀兒有那麽點怯生生。
“秀兒,妳是不是怨我?”
杜安菱問起,看那小姑娘神色。
“沒有!”
卻看她在那回避,心口不一。
杜安菱苦笑,這一下可是兩邊都不討好?
倒是頗有些無奈了——也罷,一天天就在嗎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