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不死藥
“啊？宗主你是中國人？”
“怎麽可能？宗主你跟我們開玩笑吧？”
“……”
真言宗的宗主話音剛落，山伏門徒議論紛紛，不敢相信自己的師傅居然是中國人。
“為師是中國人日本人，重要嗎？難道這些年來為師有藏私，沒有對你們傾囊相授？”宗主微怒的聲音傳來，配合著水聲擲地有聲。
“是，師傅教訓得是。”山伏們都慚愧地低下了頭，我觀察他們的神色，卻見斷水流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前輩高人遠見，晚輩鬥膽敢問前輩是誰？”我大聲道。
宗主微微一笑，轉過身來。
顴骨高聳，白眉慈目，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看上去很嚴肅，相處起來卻很溫和。
奇怪，我怎麽越看越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對了。嚴屹給我的畫像，他給我的兩個任務之中，其一為刺殺倭國天皇，其二就是要找一個畫像的人，把他帶回神州。
畫卷我並沒有帶在身上，但是記得是一個古裝服飾的老人。
畫上的老人，和眼前的宗主長得一模一樣。
我吃了一驚，瞪大眼睛：“你是……？”
宗主笑道：“你不妨猜猜。你可以問我其他三個問題，除了名字，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的來曆。”
說到這裏，宗主換了國語。他的弟子都是日本人，聽了我們的對話均是一頭霧水。
我知道他要說什麽不想徒弟知道的機密，於是也配合他用國語說話：“請問前輩是幾時到倭國的？”
宗主望著遠方雲彩出神片刻，似乎真的是很遙遠的年代，得想想才能記起的年代，最後他歎道：“算來，兩千餘年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接著問：“請問前輩來時是不是帶了五百童男童女？”
宗主點點頭，笑道：“你已經猜到我是誰？”
我苦笑：“雖然有點匪夷所思，但……好像是真的。這大周天聚火陣是兩千多前就失傳了的陣法，前輩若非那個年代的人，怎麽會布置出來呢，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偽裝的。”
宗主：“那我是誰？”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宗主就是兩千年秦始皇派去海上尋找不死藥的方士徐福……”我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這山伏，恐怕就是那你帶到倭國的五百童男童女的後代。”
宗主仰天長笑，白色的頭發飛舞，“不錯，你很聰明，猜對了我的身份。”
徐福，秦朝方士。史書記載，秦始皇讓他尋找長生不死藥。可惜這哥們要了五百個童男童女，無數財物裝滿船之後就消失在了茫茫大海。直到秦始皇病死在沙丘，也沒見徐福回來。誰也不知道徐福去了哪兒，有人說他去了日本成為第一代天皇，有的人說他掛了。總之眾說紛紜。
不曾想到他開創了倭國的山伏一脈，以中國道術為根基發展了別的派術，隱居在這世外桃源般的赤城山。
“那，敢問宗主是否找到了傳說中的不死藥？”我問道，隨即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哈哈，我真是笨。宗主肯定找到了不死藥，否則現在站在我麵前的就是一堆白骨了。”
徐福也笑，“不錯。我的確找到了長生不死藥。”
說著，又指著火麒麟道：“我經多方查探，翻查古籍，終於在中皇山找到不死藥的下落。但不死藥的所在有一隻上古凶獸守護，我舍了性命盜走它的幼崽，用計才把一顆不死藥取出，另外三顆由於情況緊急隻得舍棄……”
我點點頭，怪不得小火那麽恨徐福，原來是徐福將它從父親的手中搶奪過來。另外，中皇山好像還有三顆不死藥？日後有機會回到華夏，一定要找個機會去看看。
徐福繼續說道：“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不死藥，但其時秦始皇剛愎自用，暴戾凶殘，百姓在他的統治下苦不堪言。我尋思要這麽一位君王得享長生，豈非苦了天下百姓？於是我帶著不死藥潛逃海上，到了東瀛，開創了山伏一門……”
我心中暗想，這廝雖然說是為了天下蒼生，其實心裏也有想長生的念頭吧。不然也不會自己吃了不死藥……
當然，我沒有說出來，道：“那……倭國天皇圍剿山伏，目的也是為了宗主手中的不死藥咯？”
徐福苦笑道：“正是。”
徐福站起來，看著飛流湍下，化作萬千瓊玉，喃喃道：“本代天皇，暗操獨治，視國為家予取予奪，要是這人得了不死藥。倭國民眾苦矣，我雖是中國人，但生活在倭國也有兩千年，怎麽著也對這片土地人民有點感情，所以誓死捍衛不死藥，決不讓它落入天皇手中。”
我心下慚愧，看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我已將我的故事告訴你，但我至今仍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不是也給我說說你的事？”徐福看著我笑道。
我想了想，徐福是大德之人，絕對不會出賣我。在座的山伏又不會國語，說了他們也聽不懂，於是用國語回到：“實不相瞞，我本名叫林雲，到倭國其實是執行一項任務——那就是刺殺倭國天皇。”
徐福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果然後生可畏，可你也不要小看了倭國皇室的力量。倭國雖然彈丸之地，但是高手還是不少的。任憑你聖級高手的境界，也沒法打贏皇宮的三千護衛，更不要說裏麵的陰陽師高手了。”
我微微一笑，卻不惱：“大丈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本來就是個亡命之徒，倘若能在有生之年除去臭名昭著的惡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徐福擊掌大笑，笑聲入雲：“好，小兄弟你的誌向比我還高哩，我隻固守，不讓天皇的人搶走不死藥，而你卻想著刺殺天皇。而且你我萍水相逢，卻如此坦誠相告，快哉快哉！”
我聳聳肩笑道：“人家怎麽對我，我就怎麽對別人。那是因為前輩也沒有對我隱瞞什麽啊。”
徐福笑道：“很好，小兄弟你很合我的脾性。咱們同飲三百杯如何？”隨即用日語對雅美道：“雅美，去，把我珍藏的清酒拿出來，我要和這位兄弟喝幾杯！”
清酒，是倭國借鑒中國黃酒的釀造法而發展起來的國酒。倭人常說，清酒是神的恩賜。
雅美應了一聲，踩著瀑布池子冒出的石頭尖兒，往瀑布裏跳進去。水花一濺，人影竟沒了，我大吃一驚，敢情這瀑布裏麵還有個山洞。
瀑布飛流直下，反而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未幾，雅美從瀑布中出來，手中已經多了幾個酒瓶。
我不大會喝酒，但是高興也能喝上一點，接過清酒正準備和徐福會須一飲三百杯。突然山下傳來明顯的震動感，狂風大起，葉子都落到池子裏了。
徐福臉色大變，喃喃道：“糟了，有人破陣。”
雅美笑道：“師傅，那些社團的人兩個月都沒有破得了您老人家的陣法，反而傷亡了不少人馬，這次也不會例外。師傅還是安心喝酒吧。”
搖搖頭，徐福歎道：“不，這次來的人不一樣，能隱藏氣息，悄悄進入了大周天聚火陣的中心，快要破開陣法了。小兄弟，恐怕這次不行了，下次再和你喝酒吧！”
我扶額，心想我靠，你別給自己立flag啊！於是舉起酒瓶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前輩且幹了這瓶酒，再去收拾了那幫跳梁小醜。”
徐福也是豪氣頓生，與我碰杯，一飲而盡：“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夫也聊發少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