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把整個桌麵都擦了擦，道了謝，把剩下的衛生紙還給了李老師。
然後她從包裏拿出保溫杯，去稅源所的走廊盡頭的茶水間，接了杯水。
外麵的同事，她搭眼望去，沒有熟麵孔。
她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坐了下來，把身後靠著的《稅法集錄》拿了起來，擺在了右手邊的位置。
這會兒，她看著屋子裏的三位老大哥，心裏稍微有了點安全感。
李老師喝了口茶，順便看了眼自己的新徒弟李婧。
她正安安靜靜坐在對麵，拿出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
李老師道：“李婧，這段時間，辦公室要是有人來辦業務，你不用管。”
李婧聞言，趕緊把手機放下。
她坐直了身子，抬起頭，滿臉疑惑，發出了“啊？”的一聲。
她想，該不會，不讓我玩手機吧？
她有些委屈。
她沒有戴手表的習慣，想看時間，總是會打開手機看一眼。
在辦事大廳，楊主任多次耳提麵命，不準上班時間玩手機。
她隻敢把手機放在櫃台下，或者放在辦公桌上，用書蓋著。偶爾看看時間，或者有沒有人找自己。
她想自己怎麽一到稅源所，就得意忘形了？坐下來就捧著個手機看，讓人誤會自己玩手機了吧？這人還是自己的師傅。
師傅不讓她接觸辦事人員了。
她感覺自己不幹活，就沒了存在價值。
她欲哭無淚。
李婧隻得道一句：“哦。”
李老師接著說：“來了人，你就看我們幾個老同誌怎麽受理辦事人員的資料。”
他頓了頓，道：“你剛到稅源所，很多業務不懂。尤其是咱們專業組，沒個一年半載，工作根本上不了手。我當年，都用了一年時間，才慢慢會了一些。”
他說著，回頭看了眼張師傅。
此刻，張師傅讚同的點點頭。
李老師回過頭，看著李婧接著道：“你先看我們怎麽處理，先學著。平時多花點時間，看看文件和相關規定。”
也許是看出來李婧剛才的失落，李老師安慰道：“幹活有的是時間，業務知識的積累是目前你最需要做的。”
“我看你帶來的《稅法集錄》就不錯，你每天都看看。我這裏還有幾本增值稅的最新文件規定，給你”，他一邊說著，一邊給對麵桌上的李婧遞過來三本薄薄的文件資料。
李婧呆住了。
她想，是我想太多了！李老師他們根本就沒有誤會我在上班時間玩手機。
雖然工作一年多了，但是，她卻仍像初畢業的學生，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聽到老師們的話，此時的李婧，整個人一掃剛才的低迷，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幹勁兒。
她高興道：“謝謝李老師。”
她像是保證似的，道：“我會好好學的。爭取早日能幹活。”
他看著年輕的女孩子歡快的臉，微微笑道：“沒事的，不用著急。慢慢學，一點一點來。”
張師傅也道：“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我們都是這麽過來的。”
李婧連連點頭，道：“嗯！”
她迫不及待地翻開了眼前的書，最上麵的一本就是《增值稅暫行條例》。
她認真看著書，看到“納稅義務的發生時間”，忍不住走了會兒神兒。
她記得在辦事大廳的時候，明明啥也不懂，也被要求著坐在窗口。
隻要來人，她就要給人辦業務。
楊主任還要求，“不能說不會，免得引發投訴”。
她隻能硬著頭皮，低聲下氣求著王姐教她。
後來，慢慢熟悉了基本流程，偶爾也向同崗位的小林哥請教，她的日子才好過一點兒。
那時候，她哪敢想象會有現在的日子。居然可以有大把的時光，領著工資，不用幹活，而是一字一句的研讀業務書籍。
她的《稅法集錄》，是在辦事大廳的時候，由廳裏統一發放的。
但是，至今，她還沒有翻開過一頁。
不是忙，就是煩。何況，楊主任言之鑿鑿地稱“不準上班時間看書，業務書也不行。這是規定。”
當時，小林哥正在看注冊會計師的書，就被批評了。
她也不認為看業務書有啥用，就再沒翻開過這本書。
從此，她徹底讓《稅法集錄》成為了備用武器。
過去的不那麽美好的回憶，在她腦海裏飄過。
她心情陰鬱了起來。
她喝了一口保溫杯裏晾涼的白開水，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
“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她小聲地安慰自己道。
她的動靜引起了李老師的注意，他問道：“怎麽了？有看不明白的嗎？”
她不好意思地抬起頭，掩飾了自己的情緒，指著書上的一段規定，道：“這個看了不太明白。”
李老師道：“你拿過來，給我看看。”
李婧順從地站起身，走到了李老師旁邊。
她將書遞到李老師麵前，指著不太明白的那一段。
李老師定睛細細讀著，然後問她：“哪不明白？”
李婧道：“這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納稅義務發生時間'的意思？”
李老師給她翻開了早先遞給她的一本增值稅文件。
他指給李婧看，道：“你看這個文件規定，'取得銷售款或取得索取銷售款憑據的當天'，要是'先開具發票的，為開具發票的當天'。”
李婧認真研讀著文件上的規定，道：“喔，這樣啊，我懂了。”
李老師道：“有些一個文件規定不夠具體的，稅總可能就會有相對應的文件進行具體規定。”
李婧連連點頭，道：“謝謝李老師。”
然後她回了自己座位，埋頭繼續攻克增值稅的相應文件規定。
李老師見狀，滿意地點點頭。
接下來的半個月，李婧在單位的工作狀態就是看書，遇到不懂的地方，問問題。弄懂了之後，再接著看書。再遇到不懂，又去問李老師問題的循環。
李老師很滿意自己的徒弟，他對張師傅道：“張哥，別的不說，李婧的工作態度至少很好。坐的住，是個踏實的孩子。”
張師傅很讚同，道：“好好培養，是個好料子。”
李婧愉快又充實的生活持續著，直到有一天，小方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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