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可供瞻憶
“惠將軍可在營中?”
“回郎君,惠將軍在西營,東營如今劃歸軍法部由李長史親自監管。可要職下去尋?”
“不用,”張軍搖了搖頭:“等某處理完事情自去西營就好。某先與你文書,稍後要去坊裏。”
“這邊請。”馬軍曹帶著張軍和武懷表來到他的辦公室裏,給張軍倒了杯水,取來紙筆。
現在在張軍的影響下,鳳翔軍中多飲熱水,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這就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例證,不過也正好隨了張軍的心意。
“衛生之事營中可有執行?”張軍接過筆隨口問了一句:“方才卻是忘記了問長史此事。”
馬軍曹手腳麻利的鋪紙研墨:“已經在執行了,不過諸事還未妥當,長史也在催促施工。”
“嗯,此事當務,你要放在心內,衛生之事涉及大家性命,甚為重要,馬虎不得。”
“諾。郎君,職下有一事不解,請郎君解惑。”
“說。”
“李長史說城牆製約城池須當拆除之事乃是郎君所說,因何郎君卻又說須留存加固?”
“這個啊,”張軍想了想,說:“此話確是某曾說過,城牆也確是會限製城池發展,但也隻是限製,卻不是非拆不可。
某在想,城為先人所築,當時也應頗費力氣花費了銀錢時日方成,就此拆毀未免可惜。百十年後何人還能記得?
不如就留下吧,可供後人瞻憶。若是城池擴張,在牆外劃地建造就是,拆掉城門為路即可。”
“那……郎君,恕職下多嘴,若是有敵攻至怎麽辦?”
“若是敵人打到了城下,說明吾鳳翔大軍已敗,已經無力戰陣,有城無城又有何分別?守護家眷親鄰須靠手中鋼刀與震世威名,城池何用?”
“吾等就憑著手中刀一直殺出去,先殺至敵之老營,如此就不用耽心他人將至了。”武懷表很有氣勢的比劃了一個砍人的動作。
“對,就是這麽個道理,所以為了家眷親鄰的安危,彼等也需努力。”張軍點了點頭,沾了墨寫下文書,簽上名字。
張軍本身就通書法,寫得出一手好字,偏偏這具身體的原主也是個有造詣的,一手楷書渾然厚重四平八穩,堪稱一代大家。
這也是多次被皇帝敕命書寫碑文的人,和什麽褚歐顏柳並肩的名家,你當玩啊?
唐代可不隻是詩詞賦說眾多,書法大家那也是雙手雙腳數不過來的。
馬軍曹小心的吹幹墨跡,把文書歸檔存好,張軍背著手站在門邊打量營中。他還是第一次來這邊。
原來的木屋夯土軍營都已經拆掉了,地上用石灰畫著印跡,到處都在建。
這個時代的人好像特別喜歡長方型,城池是,坊市也是,修營還是。其實主要是長方形比較好規劃,好分。
“郎君可是欲去坊內?就在對麵。倉庫還在裏麵,要從此走進去,因正在建築,先用大木封存,由軍士晝夜衛守。”
張軍已經看到了,在營中的位置用巨大的木頭又圍出來一個小營,上麵刀槍林立旌旗招展的。
“罷了,我自去坊中尋韓主事,你去忙吧。”
馬軍曹督辦東營的建設也是相當忙碌的,張軍讓他去忙,自己帶著武懷表出來去保密坊。
保密坊這會兒也是臨時建築,就在大營西北角上,在臨時辦公區的對麵。
巨大的圓木起碼能有四米高,圍的嚴嚴實實的,隻在東側留了一道進出門戶,一個班的戰士把守在這裏。
張軍拍了拍又直又粗的木頭,有點感慨,這體形放到後世去得值多少錢哪,在這會兒就這麽被當成了樁子,以後也就是伐了燒柴的命運。
所以,個體努力成材真的意義不大,主要是你還得生對時代才行。生不逢時,越努力越慘,這裏也包括選擇錯了方向的。
“郎君。”守門的班長帶著戰士欠身施禮。
“辛苦。”張軍伸手在班長肩上拍了拍,衝戰士們點了點頭:“韓主事可在?”
“在,韓主事平日大多都在營中忙碌,我去為郎君尋來。”
“不用,某自己過去就是。此坊關係重大,平日裏要多加謹慎。”
“諾,我等知道的,郎君放心,除非我等死光了,不然宵小絕對進不去。”
“無賴。什麽生啊死的,都得好好活著。”張軍抬腳在班長腿上輕踢了一下,笑罵著往裏麵走。
“咱家郎君如此人物,想不到與我等如此親切。”有個戰士感慨了一句。
班長是原來的老營軍士,班上的戰士大多不是,還是第一次見到張軍。
“班長,你被郎君踢了一腳,怕是要走鴻運了,定要宴請才行。”
“你個田舍奴,為何某就要宴請?彼等都是郎君麾下,唯獨要殺某祭腑麽?”
“班長,營中真會發放老錢?”
“郎君吩咐的豈會不實?你等等待就是,足月即可。不過,某聽聞,晌錢卻不是足額給到某等手中的。”
幾個戰士都是麵露失望的神色。“某還從未親手觸過老錢呢。”
“看你等的樣子,喪氣。不是不發,隻是不會全額給到你等手中,某問你等,家中可有耶耶阿娘?可有妻兒?
某聽軍曹說,發晌當日,須家中正妻同來方可領得,若無正妻阿耶阿娘亦可。”
“這是為何?”
“吾等丈夫自當奉養耶娘妻小,郎君是怕吾等得了老錢便私下糜費了,豈是你等想的那樣不堪麽?”
“我和我阿耶說營內要發老錢,我阿耶卻是不信,笑說若是月月都有老錢,定要去為我謀個大戶正妻。”
“那你豈不是要美死了?”
“足月卻是如何算計?”
“以吾新軍成立那日起算,三十日為一月。”
“那,那我等……”
“安心,都有,軍曹卻是說了,首月不論入伍幾日,都會相應折算,有幾日算幾日,下月起也就足了。”
……
“丈人。”
“郎君。未聞大軍歸來呀?”韓主事看到張軍愣了一下,拱手詢問。
“沒有,長史書信言鐵弓已成兩具,某心中難奈,私下裏跑回來的,大軍尚在龍首塬上。”
“未知情勢如何?”
“大好,比某先前算計還要順利些。”
“如此甚好,恭喜郎君了。”
“同喜罷。帶某去看。”
“郎君這邊請。”韓主事讓了一下,讓張軍先行一步,兩個人來到一邊的房間裏。
保密坊搬到這邊規模擴大了許多,分了很多房倉部門,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帶路怕是要繞丟在裏麵。
一張大實木桌子,複合弓的零件都擺在上麵,擦拭的鋥光瓦亮的,明顯精心打磨過。
房間不大,寬十幾步,深二十步左右,側麵牆上掛著新版的橫刀,三棱刺,看來是準備把張軍‘發明’的東西都擺放在這裏。
張軍把零件拿起來,仔細的一個一個翻來覆去的驗看,尋找瑕疵處。
“郎君,幾支管子卻是已經鑄好了,不知接下來當如何。”韓主事在邊上問了一聲。
“可容易?”
“尚可,弄熟了也算容易,隻是粗大的慢些,也容易出漏眼。”
“或可用白銅來鑄,可以試一下。”張軍頭也不回的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