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悲情人物
五裏路,說話的功夫也就到了。
重玄門此列戒備重重,城頭上嚴陣以待。
禁苑城牆與大明宮和長安城的城牆是相連相通的,早有敗卒順著城牆跑回來報信了。
現在大明宮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朱泚,姚令言,源休,李忠臣,樊係,洪經倫等皇帝大臣全都慌了神兒,鬧鬧吵吵的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事情太突然了。
仇敬忠,敬釭,張寶,何望之,段誠諫,杜如江等一眾節度使都在外麵守城。
他們還不知道張庭之韓旻等將已經授首,並不是太過慌亂。文臣和武將總體說起來還是很多不同的,大唐皇帝對武將向來會比較寬恕些。
偽朝中隻有一個蔣鎮很鎮定,低眉順眼的坐在一旁也不吵嚷。
這哥們是個膽子小的,是個老好人,從朱泚眾人手下救下了不少大唐官員,屬於潛伏在偽朝的唐奸。
“城牆高固,隻需守禦就是,久攻不下其兵自亂,何須驚懼?”李忠臣有點看不上這一群人的樣子。
李忠臣原是武將,開府儀同三司,撿校司空,淮西節度使同平章事,封郡王。這會兒已經六十九了。
他不怎麽識字,貪婪殘暴,喜好女色,幹過**部將妻女的事兒,後來被手下大將李希烈驅逐跑到京城。
到京城後雖然職位夠高,也可以參議朝政,但是沒了兵權,有點不得誌,朱泚一反他就主動響應擁護,在偽朝職司空兼侍中之職。
“侍中可有良策?”源休在一旁詢問。
朱泚手下多是在大唐朝上不太得誌的人物,源休也是其一。
他曾出使回紇立下大功,但因為盧杞嫉恨未能得到應有的獎勵提拔,心生怨恨。
朱泚起事他感覺機會來了,積極響應投身其中,成為朱泚的智囊,職中書侍郎平章事判度支,大權在握。
整個偽朝的政府班子就是他一力拚湊出來的,全力輔佐朱泚稱帝。
這裏麵其實還有諸多的細節,所以也不能就定下孰是孰非,就像李懷光的反叛,盧杞等人難辭其咎,李適本身也有責任。
而朱泚是被架起來的,不過也是另有內情。
李適跑路的時候,薑公輔曾建議殺了朱泚,無源無故的,這是不是池魚之災?
還有兩個悲情人物,就是蔣鎮和張光晟。
兩個人一聽造反都想跑,結果蔣鎮慌亂從馬上掉了下來,沒跑掉。張光晟也差不多。
張光晟也是為大唐立過功流過血的將領,但因為李適懼怕回鶻而屢次被貶。
原曆史中,就算這樣他也沒想過反叛,被脅在偽朝仍然想著大唐,他一邊暗中聯係李晟一邊勸朱泚等人西去吐蕃。
如果不是他為內應李晟也不可能那麽輕鬆的攻破禁苑起複長安。
誰知道李晟攻下長安第一件事就是砍了張光晟的人頭,把內應換了功勞。
還有尚可孤,李晟為了獨功想用毒酒弄死他,被他及時發奪帳而去,差點也死在李晟手上。
張良不讓張軍去見李晟那是有原因的。
隻不過因為張軍的存在,很多事情都不可能發生了,張軍請李晟渾日進去軍校講課也是真心的。
不管怎麽說,在軍陣上,這兩位確實都相當有一套,屢立奇功。
“不如就此西去,長安終不是長久之地。”張光晟還沒來得及駐軍九曲,這會兒也在堂上。
“西去何為?”源休不太同意逃跑。得意了還沒有幾天,一走就什麽都沒有了。他感覺還可再堅持堅持。
“赴吐蕃可以。”張光晟說:“尚結讚謀唐,陛下多與吐蕃勾通,又是前朝太尉,自當得以重用,以計安之當可謀以自立。”
“此去甚遠,沿途諸州如何可行?”
“懷光赴亂河中,諸州空乏,有諸將維護陛下自然無虞。涇州節度田希鑒乃陛下授節,陛下可坐鎮涇州勾通東西以待時日。”
這就是交通不便消息傳遞不暢通的好處了,一件事情傳出來需要太長的時間,田希鑒的死訊這邊還沒收到。
源休還待辯駁,朱泚這邊已經拿定了主意,擺了擺手:“長安已非善地,就去涇州吧,諸卿速去準備。
張卿,四城被攻,可從哪裏脫身?”
“陛下請看。”張光晟拿出城圖鋪在幾上:“雖唐將來勢洶洶,但實則虛張聲勢,惟兵力不足以強攻。
現禁苑已失,不過重玄門非易破之處,城外諸兵不過是唐將分兵之計,緩我增兵重玄,某以為無須理會。
陛下不妨分兵,封閉諸門以拖延,而走開遠西去,隻需迅速自可脫身。”
“何人可留守?”
“臣以為,京兆尹李可留守。”
“臣誹議。”源休抱了抱拳:“李京兆世代文官,不足以遮擋唐軍攻勢,如何為後應?”
“那源侍郎可為留後?”
“某亦不擅軍事,恐諸將難服。不如就以張節度為留後,隻需迷惑十日即可全身而退,隨陛下於涇州。”
“某卻不擅民事,十日雖短,長安城中戶丁百萬,一旦嘩嘯某如何應對?”
“此是小事。”源休的目光從一眾‘大臣’們臉上掃過,最後停在一個人臉上,正是躲在後麵一言不發的蔣鎮:“蔣戶部專擅民事,可以輔助節使。”
“就這樣定了吧。”朱泚擺了擺手。
不說逃跑還好,這一定下來要跑他的心裏就長了草,就想快點趕緊離開,聽著眾臣推諉辯訴就有點鬧心,直接拍了板。
“臣,”
“某在涇州等候你等,安心做事吧。留五千卒與你守城。”
“諾。”
“蔣侍郎,此番辛苦。”
“……諾,臣盡心力爾。”蔣鎮千躲萬躲也沒躲過去,隻能硬著頭皮應諾。
眾大臣武將一哄而散,各自回去準備跑路。
張光晟麵無表情的離開含元殿去了重玄門,蔣鎮魂不守舍的回到戶部,有苦難言。
……
“郎君,諸事妥當。”張良消失了一會兒,又出現在張軍身側。
張軍仰頭打量著重玄門城頭,嗯了一聲:“傳令生火造飯,餉後攻城。”
“張節鎮何不一鼓作氣?”李晟有點奇怪張軍的安排。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李相莫急。此時強攻難免折損軍卒,得不償失。現在時間越久彼將越是心慌,某此為攻心之計。”
“張節鎮到是仁慈。”
“到是談不上仁慈,此時換卒不值當罷了。渾相以為呢?”
渾日進笑眯眯的看了張軍一眼:“此次張節鎮算籌在握,自是以張節鎮為主。”
大軍開始在重玄門外兩百米的地方埋鍋造飯,有條不紊的準備晚餉,軍士們也開始休息,把城頭上的反兵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