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四品十級
張軍拿起主簿做的案卷翻看:“可遇阻撓?”
“有,仆下已做記錄。”
這個年代開礦的正經不少,官辦的,商辦的,私辦的,主要是鐵和銅,還有金銀鉛錫礬水銀朱砂煤石墨大理石剛玉等等。
礦場有大有小,不過以張軍的現代眼光來看全部都是屬於私人小窯水平,規模也就是那麽回事兒。
主簿的工作做的很細,各礦的開辦者(幕後),地點,規模,產量,丁數,作何用途都弄的明明白白,已經收公的交給當地州縣代管,封閉的畫個叉,存在問題的批了紅。
就是用紅筆劃了一下。
封閉的就是暫時收不上來但還能壓製住的,於是就幹脆先封了,批紅的就是收不回來,封也封不上,需要張軍來處理的。
必竟他也就是一個小小主簿,雖然帶著一個旅隊的軍士,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解決的,比如僅有的兩處金礦和其中一處銀礦,就是某位親王的家產,他敢動?
還有鐵礦,鉛礦,銅礦,石墨,水銀朱砂等等,都有大員宗親站在後麵得利,這都是他碰不得的勢力。
“沿途可有盜賊?”
“回府尊,有,不過勢力都不大,見到官兵遠遠的就潰了。”
“各地民生如何?”
“差異巨大,尚能溫食者有之,號以蒿草者亦有之,諸縣雷同,城野之間仿若天涯,每每視之不禁唏噓。”
這個情況張軍心裏有數,長年的戰亂波及太廣了,在這個年頭底層百姓不餓死就是幸福,誰也無能為力。
這個年代的官府所為相當有限,這並不是不做為,而是時代限製。
“可歸家中?”
“尚未。仆下此行月餘,耽心府尊掛念,出府後即回家中相聚,到是很想念家中幼子。”
“可去見過監丞?”
“亦未曾去,隻是聽聞坊作遷徙。此次歸來天興變化巨大,仆下差點以為走錯了地方,幾乎就要不認得了。”
“嗯,建了新城,工坊也在往城北坊寨遷移……某已改軍器監為器作監,著柳監丞為少監,負責通府器作之事。”
主簿拱了拱手,笑著說:“到是需恭喜一下,混一頓酒宴來吃。”
他還不知道張軍已經得到了兩次冊封,已經封王開府的事情,還把監丞當作那個七品小官來對待,以為隻是叫法不同而已。
張軍也不解釋,想了想說:“器作監你不需回了,即日起設掌治監,你為少監吧,以後通府山治之事需盡心盡力。”
“謝府尊,仆下必鞠躬盡瘁。”
“嗯,你現在便回家去吧,與妻兒聚聚,好好休息幾日自去李長史處檢錄便可,這幾日也把掌冶監內務好好斟酌一番,把各署配置,以及令丞佐史人員編排一下。”
“諾。仆下告退。”
“好。”張軍點了點頭:“往日已去,日後當思恭謹。”
“謹諾。”主簿退了出去,有親兵帶著他從側門出府。
武懷表收起記事的小本本撇了撇嘴:“郎君哪,為什麽要用他來充少監?”
“嗯?”張軍看向武懷表:“你有異議?”
“不敢。嘿嘿,就是看他不太順眼,心思乖巧之輩某交往不來。”
“人有所長,必有所短,時時敲打便是。能力他還是有的,其他可以慢慢改造。”張軍點了點頭,繼續翻看案卷。
大唐帝國雖然開放,開明,但事實上王權時代哪裏有真正的開明?
就像開礦冶金,雖然官方也在積極鼓勵私辦商辦,但事實上約束還是相當多的。
大礦重礦均為官辦,事實上就是皇上家裏開的,而商辦私辦的礦廠冶金公司這些都有著嚴格的規定和苛刻的管理製度。
比如不能開辦金銀礦和朱砂礦,其他諸礦需‘官未采者’,也就是偏遠稀少的地方,官辦不想去的地方,私人才可以辦,而且產品必須要賣給官府,私留私售都是犯罪。
工商業者的社會地位也不高,比如不能騎馬坐車,不能與官員同屋同席等等,稅收也比較重,總體的意思就是他們不管是地位還是收入都不能超過官員。
‘止可厚給財物,必不可超授官秩,與超賢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這是李世民的原話。
事實上,采礦冶煉行業基本上是操執在皇家和高門大戶手裏,除非是偏遠地區或者貧瘠不好采探的地方。
鳳翔府各類礦場,張軍麵前的案卷上有一百數十座,私辦商辦占了一半,其中又有一半是劃了紅批的。四分之一啊,全是大礦。
不過張軍並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話說朱泚源休殺了皇家宗室七十七門,官員一大批,這些礦場事實上大多已經無主了。
隻是主簿不知道,守礦的那些人估計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裝不知道。
……
顏主簿從牙府出來,騎著馬回家,一路上好奇的四處打量著。變化太大了,若不是總體格局未變估計他都找不著家門。
官吏們的居住區就在牙府西側,相距不遠,也是這會兒天興城裏唯一還沒改動的地方。主要是不急。
走街串巷七拐八拐的,顏主簿來到自家門口。
他就是個正八品的小官兒,宅子小,而且比較靠後,在巷弄深處。
“阿郎。”家裏老仆遠遠的迎過來,欣喜的幫他挽馬。
“嗯,家中可好?”
“一切都好,就是小郎君甚是想念阿郎,哭了好幾回。”
“這個孩子。”顏主簿露出慈母笑,往右邊看了一眼:“柳監丞可是回來了?需混他一頓酒飯才是。”
“阿郎,柳監……柳少監現在執掌器作監,已經是著緋穿金的人物了,阿郎還是,不易誹議。”
“嗯?”主簿驚訝的看向老仆:“當真?”
“是。”
“不對呀。”
顏主簿從馬上下來,還是壓低了聲音:“器作監,不是府尊的私官嗎?如何敢著緋穿金?府尊也不過著緋而已呀。”
他用手在脖子上比了比。他就不怕殺頭?
兩個人進了家門,老仆把大門緊閉,喚了人來把馬牽過去喂養,對主簿說:“阿郎你這一次走的時間太長了,許多事不知道。
府尊已經冊封為王,可以開府了,柳翊誥那廝卻是撥了頭籌,現在位列從四品大員,日後可莫要亂說。”
老家仆其實就是親人,相當親近,甚至會超過絕大部分家庭成員,是相當忠誠的,說話也是很隨意。
顏主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一種錯億的感覺油然而起。我靠特麽的,就是出趟差呀,這怎麽變天了?
軍器監丞是正七品上,少監是從四品下,足足相差了四品十級,十級呀。本來大家差不多的人,一轉身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