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臣是藩鎮
李適和李勉李泌簡單一想也就明白了。
占了幾麵牆那麽大的地圖,用紙張絹帛摹下來基本上不太可能,要麽就分割,要麽就縮小,確實也什麽意義了。
而且張軍說的對,就算弄下來又有什麽用呢?該熟悉的地方一樣熟悉,沒去過的地方一樣不知道,隻是看圖什麽作用也不起。
隻是李適確實是有興趣,想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心裏癢癢啊。
如果是普通官員,哪怕就是首宰,這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藩鎮就不行了,這事兒得商量著,得接受結果。
這就是大唐藩鎮的特殊性了,當初的一時之計,結果弄了個尾大不掉,不但不掉,還越來越嚴重了。
老李家也是想了各種辦法,比如冊封更多的的節度使來製衡,比如派遣黜陟使,比如暗中挑動各節度之間的戰爭,比如李適這一次和下一次的削藩行動。
但明顯都沒得毛用,而且還把攤子越弄越爛,連北方半個國土都打爛了。
從安史之後,基本上北方就沒有平靜過,每年都有人造反,不停的打仗。
杜黃裳任宰相的時候發動官軍除藩,到是取得了一些戰果,結果他自己807年拜相,808年就病故了,又扔下一下爛攤子。
就這麽打呀打呀,一直打到大唐都沒有了,打出來一個五代十國,天下分崩離析,到大宋再次統一起來,疆域少了一半多。
人口速降了七千多萬。
農耕社會,人口才是一切,這會兒連征兵都困難,各地軍使幾乎就沒有滿員的,就別說和節度使開戰了。
大唐最興盛時,天下十大藩鎮,安西,北庭,河西,朔方,隴右,劍南,嶺南五府經略,河東,範陽和平盧。兵馬一百多萬。
結果範陽平盧造反天下開始大亂,到了李適這會兒藩鎮私兵化,國家軍隊不足二十萬,各地駐軍基本上十不存一。
這還不算啥,安史之亂還打開了藩鎮的野心,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雖然造反的總是少數,但各地藩鎮基本上都不太把皇帝放在眼裏,皇帝也管不了,甚至連誰來繼任節度使都說不上話。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這個狀態,張軍也不會發展的這麽快,算是給他帶來了最大的好處,可以很自由的去做事不用太顧忌皇帝和中外官員。
除了節度使,其他的他做什麽官也不可能達到這個效果,甚至都沒有問政的機會。
大唐的官製和律法,你不達到首宰的地步根本就沒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想法,更別想決定或者影響什麽大事情。
這麽說吧,都不提賤戶,良民想經商都不行,想當兵得看機會。
那些說來了大唐進城搞點生意開個飯館,你想都別想,除非你不想活了。
……
張軍也看得出來李適的意思,他是真想看看這副地圖。想想也是,一國之君嘛,而且雖然四十出頭了,但是好奇心還是有的。
“陛下,陛下等待臣從淮西回來,到時臣請陛下與諸相至天興一行,授賞軍隊,視察學堂,體察民情。到時臣定為陛下獻上驚喜。”
“善。”李適點了點頭,也沒管李勉的反應直接就應了下來,李勉和李泌想阻止晚了一步,隻能無奈的互相看了一眼。
金口玉牙嘛,說出來了就不能反悔了,更不能不算數。
“張卿打算何時撥營?”
“臣此來就為恭請赦書,隨時可以成行。”
李適點了點頭,有點開心。
一個節度使這麽尊重自己,重視自己,就這個態度就讓他相當開心,對張軍也是起了喜愛之意。這就是他的性格。
“這個玻璃?”李適又把這事兒想起來了。
“臣回去馬上安排,不過,因為此物初現,需要臣的木匠作進入東內進行安裝方可。”
“無妨,可去李卿處申領腰牌。”
李適擺了擺手,原地轉了一圈兒看了看李勉和李泌:“兩位愛卿,可否容朕與張卿獨自說話?”
李勉和李泌連忙躬身連呼不敢,一起退了出去,穿上鞋襪走到遠離大殿十米之外。屋子裏的太監們也都退了出去,不敢旁聽。
“張卿,此番淮西之事,愛卿可有信心?”
“陛下安心,臣有把握。”
“如此甚好。”李適又轉了兩圈兒。張軍依禮不能背對著皇帝,隻能跟著轉。
“張卿,朕……”
“陛下,有話但說無妨,臣素來喜歡直來直去。”
李適還是糾結了一會兒,這才說:“某聽仙鳴言,張卿不反對內官充軍,可有此事?”
“是。”張軍點頭承認:“臣還說,內官乃帝王之臂肘,除了依附帝王外別無他路,唯有忠心,以當今天下之勢,禁軍以內官充之利大於弊良多。”
李適拍了下巴掌,連走路也感覺歡快了一些:“那麽,張卿對禁軍如何看?”
“巨唐之天子,需要禁軍來護衛天顏,辟除邪祟,拱衛京都。不過,陛下,依臣之見,禁軍還是不要抽調邊軍為上,隻需召附良民,日常勤加操練即可。”
“鳳翔軍可充否?”李適問到了點子上,緊緊的盯著張軍。
這一次他能回來,鳳翔軍的戰鬥力是關鍵,他的禁軍已經名存實亡了,自然就琢磨到了鳳翔軍的身上。
“陛下,非臣小氣,鳳翔軍實在是不適合。”
張軍笑了笑,說:“臣之所以能在數月之間聚起大軍,除了嚴加整訓日日操練之外,軍餉也是重中之重。
現在鳳翔軍伍一應糧料物使均為公倉度支,另有足月餉錢按時發放,而且不論良賤。這才鼓勵了大批流民響應入伍,但禁軍不能依此法操辦。
而且,陛下,神策軍可堪大用,隻需整訓一番勤為操練即可,並不比鳳翔軍相弱。
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還要看領軍將的本事,將無能,與以天兵也難。臣抖膽,到是可以協助整訓之事。
另外,陛下,臣準備在天興興辦學堂,分以小學堂,學堂,大學堂,工技學堂和軍事學堂,在盩厔辦將官學堂。
請陛下首肯臣附用皇家二字,告誡諸民此乃皇家恩澤,當時時惦念皇恩,學成為國效力。”
“大唐皇家學堂?”李適看了看張軍。
“正是。此為民間。還有大唐皇家軍事學院,大唐皇家軍官學院,用於集訓諸將士戰陣之術,頒皇家之恩澤。”
李適想了想,問:“你說的這些,可能在諸地適應?”
張軍搖了搖頭:“臣建議陛下莫急。鳳翔可做為試典,等有了成效,也等臣掃除藩籬歸來再徐徐圖之為好。”
李適琢磨了一下,感覺張軍說的有道理,而且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就點了點頭。
“如此,還請陛下賜以墨寶,臣當請大匠功刻於學院正門之懸,令所有入院將士可以觀瞻。”
“可。”李適感覺這事兒可以,痛快的應了下來,旋即眉頭一皺:“張卿啊,我聽說,你拿了吐蕃兩萬戰卒?”
“啊?”張軍愣了一下。我靠,這是誰特麽胡亂打小報告的?
“可有此事?”
“是,不敢欺瞞陛下。不過……陛下,若信臣,此事還是裝做未知可好?”
“為何?”
“陛下,臣拿了兩萬戰卒,又有吐蕃皇族論莽羅衣,吐蕃如何善罷甘休?若是遣人來問,陛下該如何應對?”
李適想了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那依張卿之見?”他也是沒辦法,他也想硬氣點麵對外夷,可是家裏四麵著火,確實打不得呀。
“陛下,臣是藩鎮。”
我是節度使啊,大唐的節度使向來不把皇帝放在眼裏,做人行事一個比一個跋扈,這一點天下皆知,皇帝想管也管不了。
“那,若吐蕃一怒之下侵襲邊塞?”
“陛下,臣敢立軍令狀,保他有來無回。”
“善。此事,朕從不知曉……可是,張卿,數萬人,每日人吃馬嚼,你欲何為?”
“陛下,臣打算修一條從大散關一路聯通涇寧延州諸城,再從延川南下,經奉先至同州的道路,此數萬卒正好堪用。”
李適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張增,夠狠哪。這幾萬人還能活著回去嗎?
“對了,陛下,臣有一請。”
“說吧,此殿就你我二人,有話盡管講來。”
“陛下,臣已身負六鎮,本來不該再存貪念,不過,陛下能不能答應臣,不管誰來節製河中及夏綏,臣想借綏州以降至夏陽,黃河兩岸之田畝。”
“隻要田畝?”
“是。”
“用來做甚?”
“陛下,臣想在此處試耕棉田,若成功,可利天下。”
“木棉?”
“陛下,棉分若幹種,長勢各有不一,要試過才知哪一種最合適。”
李適皺了皺眉頭:“此物大量耕種,有何作用?可能替代糧粟?”
“陛下,此物可成衣,鬆軟貼身保暖,可填棄被衾綿衣使冰寒不能侵,可替代桑麻絲絹從此不需搗衣,物價也是相比桑麻。”
李適到是不懷疑張軍亂說。
他現在已經是六鎮加身,沒必要用這些話來騙他,再說這一帶大部分本來就是鄜坊域內的土地。
背著手慢踱幾步,李適問:“張卿可有信心抵住吐回二夷?”
“若是攻打,臣怕是無法一心二用,但若是防守,臣敢死效。”
李適點了點頭,看了看張軍:“那便,待張卿凱旋之時,朕去天興看一看。”
“諾。”
“敕可晚些便與你。”
“諾。陛下,後日卯正,陛下可否率眾臣至朱雀門?”
“何事?”
“如今陛下初回上都,長安城民心未定,臣此次出征,不如結軍穿城而過,陛下與眾臣可在朱雀門頭觀閱,以振全城人心。”
這是張軍靈機一動想到的,為什麽不趁著這個機會把鳳翔新軍大唐皇家陸軍旗號打出去呢?以一場震撼的方式揚名,讓長安城內的百姓與諸官畢生難忘。
對,就是閱兵。隻不過不能像後世那樣繁瑣了,隻能從簡。那在這個時代也一定是令人驚詫的。
這個時代的部隊行軍,反正,就是沒散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