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可想而知
張軍騎在馬上往鄧州城頭上打量了一番。其實離著這麽遠什麽也看不清。
但不能再往前了,這裏已經是警戒距離。城頭上的車弩能幹一千來米遠,那就是二裏地,一裏已經是極限了。
其實依著張軍的本意就是大軍直接殺到城下,直接就開始進攻,但是孫福達和武懷表死死的拉住了他。
張軍並不擔心車弩。那玩藝兒聽著嚇人,其實殺傷力相當有限。
雖然射的遠,但是飛的慢,嗚嗚的悶叫著,那就是一根粗大的木頭,而且上弦特別慢。
大軍衝到城下充其量它也就能發射個二到三輪,這東西一般不會有多少,就是個威懾,主體還是要靠弓弩來近射。
張軍有信心用手中的大槊擊落它,哪怕就是力量不及撥偏也是沒有問題的。
冷兵器戰場上有兩種東西聽著可怕其實不足為懼的,第一就是車弩,第二是擊馬弩,也就是專門射馬的弩。
有句話叫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事實上上了戰場傻逼才會先射馬,那完全不起作用。
戰馬幾百上千斤的龐大肉體別說弓箭,就是用紮槍刺你得多少下才能刺倒他?還得是站在那不動的情況。
弓箭射在它身上連肌肉都射不穿,也就是皮外傷,還會激怒它,有這功夫先把上麵的人弄下來不好嗎?殺人的是人又不是馬。
而且唐代的戰馬是有甲的,雖然不是早些時候的重甲,但是麵甲胸甲都是齊的,你射了有毛用?聽響?
至於那種闊口專門用來射馬的箭支那是後來才有的產物,那時候騎兵衰敗已經不是主力了。而且要用大弩,人能拉開的弩達不到力量要求。
不過張軍自然也不會強硬的拒絕下屬的好意,很多時候還是需要給下屬表現的機會的,這也是為上之策。
“職下前去叫降,請郎君在此壓陣。”
“好,那便辛苦孫將軍。多加小心。”
大軍所對的是鄧州城的北門,並不是城池的正大門。
正大門是南門,在淯水邊上。大唐時期很多城池都是這麽修建的,正門臨水方便交通,也能防止偷襲。
孫福達緊了緊甲衣,把弓箭和長矛檢查了一下,打馬帶著牙兵直奔鄧州城而去。
張軍擺了擺手:“霹靂營投車準備,大風團雷箭準備。”大風團的特種箭支都有了名字,分別是冒煙的風箭,爆炸的雷箭和燃燒的火箭。
後麵兩營聽了命令開始做準備,其他諸營圍護在周圍。
“騎兵散出去遮蔽,準備出擊南門。右廂去西門,左廂去東門,後軍機動護衛中軍兩翼。中軍向前,推進五十步,”
命令一條一條傳了下去,諸部軍士開始依令調度,迅速的奔向各部的作戰地點。張軍是怕敵人見勢不好扭頭跑了。
中軍向前慢慢壓進一是調整投車距離,二是呼應已經接近城池的孫福達,給城頭上的敵將來點心裏壓力。
也是防著他們突然出來打孫福達個措手不及。
孫福達要說不怕那也是假的,隻是能控製自己,壓住了內心的那種恐懼感。誰不怕死?
縱馬來到城下,距城二十步不再往前,改順著城牆遊走。這就是戰場經驗,不會衝到城下傻乎乎的站在那裏大喊。
遊走可以增加自己方的靈活機動性,防止成為箭靶,若是敵軍突然殺出來也能來得及扭頭就跑,不至於被圍上群殲。
“城上聽著,大唐皇家陸軍奉敕掃蕩淮西,內附者功過相抵,還不開門奉降?”
來回喊了三遍,城頭上探出一個人頭來:“來將何人?”
“可是姚詹?吾乃鳳翔郡王麾下走卒孫福達,今日大軍來到,還不速速奉降?我大軍破爾小城吹灰之間,至時再無機會。”
“蕞爾小賊,也敢來淮西爭頭。”鄧詹不屑的往城下啐了一口,站直身體一伸手:“弓來。”
他看了一下來將,不認識,遠處的敵軍雖然正在向前壓進,不過數千兵馬還不能叫他驚慌,隻他身後城中就駐著萬五之兵。
身邊牙兵遞上弓箭,正待開弓瞄射,就聽著遠處敵營中一聲鑼響,城下喊話的將軍聞令帶著牙兵兜了半圈回營去了。
“將軍,敵將分兵幾路,封堵了各處城門。”
“來了多少人馬?”
“東西門步軍二千餘卒,南門外騎軍徘徊也是兩千左近,北門外不足六千之數,有投車數十具,不過造型小巧,應無法投擲巨石。”
鳳翔軍的編製和這會兒大唐軍隊熟悉的編隊方式有些出入,所以姚詹的暸哨根據隊旗沒能算出準確數字。不過差異也並不大。
“區區萬人也敢分兵?這位鳳翔節下若不是目中無人,便是外強中幹之輩罷了。做好戒備,今日便由他耀武揚威,待明日某出城將之擊潰。”
姚詹把弓箭遞給牙兵,滿不在乎的安排了一下,扭頭往城外看了看:“小巧投車?可是看清楚了?”
“回將軍,敵營以抵近四百步餘,仆下看得清清楚林。”
“他想攻城?”姚詹笑了笑:“那便先磕他門齒幾顆。若不是楚王有令在先,某此時便出去打殺了這廝。
難怪李唐每況愈下,如此之輩都能成為藩鎮,可想而知。”
“將軍英明。”
“你等小心戒備便是,若是呼喝無須理會,某諒他也不敢攻附過來,虛張聲勢。”
“將軍,對方在擺弄投車,似要投擲。”上麵的暸哨驚呼了一聲。
“哦?哈哈哈,某到是要看上一看。”姚詹也不急著下城了,趴在女牆上往對麵看過去,就看到一排小型投車擺了開來,軍士們正在圍著投車忙碌什麽。
四百多步,能看見,但是看不清,隻能看出一個大概,看見旆旌旗幟在風中舞動。不過還是能看得出投車的尺寸。
這種小型投車在姚詹眼裏不過就是玩具一樣,全當是笑話在看著。
冷冰器時代的投車,哪一具不是高逾城牆,遠遠看去就像巨人一樣,那才有可能把巨大石塊投射出去,形成破壞。
這種小型的別說姚詹,鳳翔軍裏大部分軍將也是第一次見到,根本就沒出現過啊。不實用。
看著就真像是一場笑話。
“投車準備完畢。”
“四百二十步,設瞄。”
“四百二十步,準備完畢。”
“上撚。”
負責裝彈換撚的軍士拿出比手擲那種要大了一圈的鐵雷來,拔掉上麵的軟木塞,換上塗成黑色的軟木藥撚,用手壓實。
“更換完畢。”
“點火。”
哧……投車兜內冒起一股青煙,很快就在投車陣中形成一片煙霧,火藥的味道嗆入口鼻之中,這些軍士早就習慣了,完全不在意。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執旗官大聲倒數。
藥撚燃燒的速度雖然基本控製住了,但還是不能隨心所欲,隻能將就著它的時間來使用,根據距離選擇是落地爆還是空中爆,然後進行讀秒。
就是讓藥撚先燒一會兒。
經過一段時間的反複練習,這方麵已經相當熟練了。
“一。放。”
嘣嘣嘣嘣嘣……機簧聲音響成一片,二十來顆投雷被投車甩到空中,冒著青煙向城牆上麵飛了過去。
“大風團間數,預備。”早就準備好的大風團裏一半人舉起複合弓,按照四百二十步定瞄,拉弦開弓,身邊的人把箭頭上的藥撚點燃。
“放。”
這就比投車整齊多了,嗖嗚…………像刮起一陣大風,一蓬箭雨從張軍營中升起,向城頭籠罩過去。
飛弛在空中的箭支在視覺中竟然帶著一種美感。
羽箭飛到一半的時候,城頭上響起一片爆聲。轟,轟,轟,震得人耳中巨鳴,就感覺城牆都在搖晃。
有幾顆沒投上牆頭,砸在了城牆上掉落下去,轟的一聲把城牆震落一片夯土。
啊——嘶心裂肺的慘叫聲在城頭上響了起來。
整個城頭上已經沒有一個能夠直立站著的人了,血勝味衝天而起,鮮紅的血液在磚縫裏流淌,斷臂斷腿隨處可見。
姚詹趴在女兒牆上,嘴裏大股的往外湧著血沫子,背心上一片狼藉,觸目驚心。
他想說什麽,可是說不出來,就看著一蓬箭雨落了過來,瞬間籠罩了城頭和城樓,發出一陣密集的咄咄聲,然後轟的一聲爆成一片。
濃重的硝煙盤聚在鄧州城頭上。
“上城。”張軍輕輕擺了擺手。
將士們呐喊著如潮湧般衝向鄧州城……城頭上硝煙未散,旆旗歪倒,靜悄悄的。
城內已經亂了,呼兒喚女聲四起,哭聲處處,大街上轉眼間便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一地狼藉在風中顫抖著。
城中軍營內哨聲急促的響著,慌亂的軍士們在將官的厲喝聲中停止呼喝奔跑,漸漸平息下來,急慌慌的著甲提刀準備打仗。
“是何巨響?”
“北城頭。姚將軍在北城頭上。”
“速去察探。”
不用看了,鳳翔軍已經攀牆而入打開了城門。
大股的軍士們呐喊著衝了進來,閃亮的橫刀提在手裏,轉身就衝上城牆奔向其他三門。
後進來的部隊分成兩股,一股奔向軍營,一股奔向州衙。
大唐州城的布局構造基本上大同小異,這就給攻城占領創造了相當順便的條件,根本不用費心去尋找。
轟,轟,轟
張軍騎著戰馬進入鄧州城的時候,軍營那邊響起了幾聲爆炸,然後就安靜了下來。
張軍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大槊:“兄弟,看來,以後再用到你,不知道得是什麽時候了呀,實在是對不住你。”